等附近要好的邻居一人分走一点，各样鱼虾剩的也不多了，叶耀东帮忙抬回家，给装到冰箱里。

剩下的要怎么处理就他们自己看，随便是腌是晒，还是要冷冻。

而他也坐下来跟陈局长边等饭边聊天，讲讲这段时间的经历跟政策发展变化。

1992年也是一个春天。

现在1990年也过半了。

三个孩子在家里呆不住，就在院子里跟其他小孩玩，等吃饭了才满头大汗的进屋。

叶耀东晚上还要开拖拉机回去，并没有喝酒，只是饭后继续喝茶聊天。

一直到了将近九点，这才带着三个玩的乐不思蜀的孩子回去。

叶小溪爬上拖拉机都还依依不舍，“爹，我们什么时候还来？我认识了好多好朋友……”

“才玩了几个小时，就有一堆好朋友了？”

“是啊，我说要给他们拿我的洋娃娃分享，还有小汽车，哥哥还说下次把他的变形金刚带过来。”

叶成洋在一旁直点头，“有个人也有变形金刚，我说我也有，他不信，我下次就带过来给他看。”

“我还以为你是想干爷爷干奶奶，想那些给糖吃的叔叔，漂亮的阿姨，有钱的奶奶呢，嘴皮子那么会讲，今天让你爹我开了眼了。”

叶小溪呲着牙嘿嘿直笑，得意的抬高了下巴，“那是他们喜欢我，我人见人爱，超级无敌可爱！”

“yue~”

“臭哥哥……”

俩孩子看着就要打闹到一块儿了，叶耀东直接将后门的横板锁上。

“别闹了，坐好了，我要拿摇把摇了。”

此时已经9点了，除了一些夜生活的店，基本路上没什么人了，尤其是这附近，基本都是住宅跟工厂，这会儿家家户户孩子也都领回去睡觉了，周围除了他们几个的声音，夜深人静的可怕。

也还好通电了，虽然没什么声音，但是抬头就能看到万家灯火。

等拖拉机启动后，声音立马就盖过了几个孩子的说话声。

沿途行驶中也看不到人，但是有拖拉机的嘈杂声响，听着倒是感觉安全感满满。

不过，等离开城区，往城外走，路上的人又多了起来，不是挑着担的，就是推着车的，到处都是大车小车，或空车或满车。

等靠近批发市场人流更多了，人挤人，即使有拖拉机的声响，叶耀东都能听到感觉到远处的人声鼎沸，连门口都快亮如白昼，都是各种灯光。

三个孩子原本觉得又颠又困，等从拖拉机下来后看到远处比米还多的人，立即又不困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惊呆的看着远处。

“爹，那里怎么这么热闹？”

“为啥晚上比白天人还多？”

“好多人啊，都是海鲜味，他们抬的那一筐筐都是海鲜吗？好多啊……”

“那边也是，那边在卸货，前面那里在装货。”

叶耀东把拖拉机停好了才道：“这个市场是专门晚上开的，中午休市，中午都是摆在外面的，所以夜晚比白天人多。”

“为什么要晚上开，不白天开啊？”叶成湖好奇的问。

“因为白天要在各地卖，晚上开市就能晚上交易，然后立马运输，白天抵达目的地就能开始售卖，那如果远的地方，自然就没区别了。”

“明白了。”

“走吧，领你们去睡觉，这么晚了赶紧睡了。”

“我们要去跟表哥表弟们睡！”

叶小溪也举手，“那我也要去跟表姐们睡。”

“他们肯定都睡了，你们别吵。”

“哪有，那边灯都亮着！我过去看一下。”

叶成湖说完就跑了，叶成洋和叶小溪紧跟在后头。

叶耀东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阿光被拖拉机的声音吵醒，此时站在走廊冲他喊，“东子，大晚上的去哪里？”

“他们要去跟表哥表姐们睡，我领他们过去看看。”

“哦。”

阿光本还想跟他聊几句，只好先等着。

叶耀东把他们领过去安顿好了之后才一个人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

“睡着了，又被你的拖拉机声音吵醒了。”

“今天找房子顺利吗？”

“租倒是好说，热闹的街道也能随随便便就能租到屋子，就是没人卖，得再看看。”

“那就再看一下，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在闹市租个店铺，然后附近哪里有卖的，直接买一个，这样也能住。最好是道路宽一点的临街，以后指不定还能发展到周边呢，你看我们前两年逛的时候，也就那么两三条街道比较热闹，哪里像现在到处都是店铺。”

还是有中介方便，自己找走一天都不一定能问到，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是骗子，警惕的也不敢随便卖。

“你说的对，当时你买在这里的时候，感觉还挺荒挺偏僻的，现在附近都建了好几个厂，都是人。”

“嗯，我明天一早拿着票据就去把电冰箱搬了，然后就回去了，你明天不跟我回去吧？”

“我还得再看两天，实在不行就按你说的办。”

“行，我就不管你了，等我要出发去舟市的话，我再给这边厂里打电话，让他们转告你一下。能赶得上，你就跟我一起上去，赶不上，那你就到时候自个坐班船。”

“好的。”

“早点睡吧。”

叶耀东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夏天的有张席子，有个被单，点个蚊香就可以一觉到天亮了。

就是他们周围身处闹市，吵了一点，一整晚都能听到拖拉机跟汽车的声响，害他清早就醒了，本来还想着睡到自然醒。

起床第一件事，他就先给阿清打个电话，说了等会儿商场开门就去搬冰箱，然后就开车回去，预计中午到家，让她煮好饭菜，也让她叫家里侄女帮忙给三个孩子请个半天假。

至于三个孩子倒是好睡，他6点就醒了，而三个睡到了7:30才起来，还是因为表哥表姐们要去上学，起床的动静吵到他们了。

他们一起床也惦记着冰箱，立马就跑过来看他还在不在。

“爹，咱们什么时候去搬冰箱啊？”

“等会吃完饭就去，正好商店也开门了。”

“我们直接吃大舅的包子就好了，边走边吃。”

三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赶紧把冰箱搬回村子了。

“你们要吃包子就去吃包子，厂里煮了稀饭，我吃稀饭，时间还没到，不用急。”

哪能不急啊，一人啃着个包子就已经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三个大人，恨不得他们赶紧把滚烫的稀饭倒进去，然后立马就走，偏偏三个又不敢催，只能拿眼神示意盯着。

叶耀东一吃完就举了一个剪刀手对着他们眼眶，“造反啊，还这样盯着看。”

“嘿嘿，谁让你们还在那里慢慢吃，急死我了。”

“终于吃完了，走了，快点……”

“来不及了，都8点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三个急匆匆的就往外跑，先爬上了拖拉机。

叶耀东慢悠悠的跟在后头，“急什么，咱们已经交了钱，买了，货会给我们留着，不会没了。昨天走之前也说好了，今天早上去搬。”

“那也要快一点啊，我们下午还要去上学，得快点回家！”叶成湖催促。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常上学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叶成洋补充，“哥哥想要中午到家，刚好他朋友都在家，我也想要中午到家，这样大家就都能看到了，哈哈。”

“该死的虚荣心。”叶耀东笑着说了一下，然后拿着摇把去车头。

电器在最高层卖，但是也只是好搬运的小家电在上面，买了直接就能带走，大件的只有展示品在上面，现货得去附近的仓库搬。

叶耀东昨天已经问好到哪里搬了，今天就直接把拖拉机开到门口，让他们等在那里，自己先去商场找导购，得导购领着去才行，毕竟将近3000块钱的大件。

跟他差不多高的冰箱被他们从仓库里搬出来时，三个孩子都沸腾了。

“哇～好大的冰箱～”

“哇～这是我们的冰箱，哈哈哈～”

“哇哈哈～我们有冰箱了！好大个啊！比爹还要高！”

“都让一边去，不要在这里碍事，等会磕碰到，坏了你们就没冰箱了。”叶耀东才从仓库里抬出来就满头大汗了，天气太热了。

“爹，你小心一点……”

“东哥这要怎么放？竖着放，怕会倒啊，要不要横着放？”

“冰箱不能横着放，横着放会坏。”

叶耀东看了一圈也没有绳子可以固定，就让导购同志帮忙去找了绳子过来固定。

几人忙活了大半小时，满头大汗的才把冰箱固定好。

“还好底下垫了厚厚的稻草，你们三个等会儿在车上的时候，也抵着冰箱，别让它滑动，到处碰撞。”

“知道了。”

叶小溪已经麻溜的爬上去，上手摸了，“爹，是不是要回家插电才会冰啊？”

“肯定的啊。”

叶耀东说完从兜里摸了几根烟出来，给帮忙搬运的人都派发了两根，感谢了一下，然后才上车。

“坐稳了，回家了。”

话音刚落，拖拉机就动了。

车斗里头的三个孩子全部都背靠着冰箱坐着，几双手都在上头摸来摸去，还没拆包装呢，他们已经忍不住先扣外头的瓦楞纸包装了。

等几个小时过去，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开进村口，快到家了，外包装也给他们扣了好几个洞，并且雪白的冰箱还沾了灰灰的指头印。

林秀清听到动静就赶紧出来了，满脸笑容的看着父子几人从车上跳下来。

“可终于回来了，饭都煮好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

“娘，我们买了冰箱回来……”

“娘，好大的冰箱，在这呢，你快来看……”

三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大声冲她喊道，兴奋极了。

“爹，我们是不是可以拆包装袋了？”

“先抬下来。”

林秀清看着倒在车斗里的大家伙也是双眼放光，“这么大个，难怪要2800。”

叶成湖激动极了，“娘，售货员说了，上面可以冰东西，下面可以冷冻鱼虾猪肉，怎么放都不会坏。”

“好好，等抬到家里通个电试试。”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瞧了。

“哎呦，这么大个家伙，这是冰箱啊？都买回来了。”

“前两天就听说你家要买冰箱，好家伙，这么大个冰箱啊？这得好几千吧？”

“啧啧啧，这一个冰箱老贵了，听说东西放进这个冰箱里头，永远都不会坏……”

“你们家早该买了。”

林秀清笑着说：“这不是阿东不在家吗？我也没空，等到冬天了也没必要买。这不，这几天阿东刚好回来，说天气热了，给家里买个冰箱，父子几个昨天一早就去了，到今天才搬回来。”

她又拉了一下周围人，“先让一让，别碰到了，先抬下来。”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车上的大家伙被抬下来，立在了门口。

“这么大个，比我人高多了……”

“这箱子上写的什么字啊？图倒是画的看明白了。”

这冰箱外包装实在，最里头是防潮油纸裹着机身，中间嵌着两指厚的发泡塑料，外头套着印有“青岛电冰箱总厂”红字的瓦楞纸箱，捆扎的草绳在刚一落地，就被孩子们拽散了，现在正被几个半大小子抢着编蝈蝈笼。

他们三个在车上就很想把这稻草绳扯掉，但是碍于冰箱没抬下去，丝毫不敢乱动，害怕挨骂，只敢暗戳戳的用手指头抠着瓦楞纸箱。

“爹，可以拆开的吗？赶紧拆开……”

“你们扣的都是洞，还问能不能拆开，赶紧拆开了。”

“我来我来……”

“我来，我来拆……”

他们争先恐后的就掰扯着外包装。

林秀清担心他们把冰箱抠坏了，巴掌拍过去，“别乱动了，等会给弄倒了，我去拿剪刀，你们谁都不准瞎动。”

三人这才停手了。

周围一群小孩子围着他们叽叽喳喳，说着各种羡慕的话，三人腰板都挺得直直的，抬高了下巴。

林秀清拿剪刀把外包装剪了一个口子，他们三个就蜂拥而上，借着这个口子将纸箱都扯掉，露出里头雪白的泡沫护角，空气里也飘着新塑料特有的味道。

他们手指头还沾了车斗跟纸箱上的泥灰，刚一碰到冰箱，就在冰箱门上按出个好几个手印，看着林秀清直瞪过去，并且拍掉他们的手。

“手脏不脏啊？就乱摸。”

周围的妇女也想上手的，听到这话也都缩了回去，只羡慕的围着冰箱看着。

叶成湖暗戳戳的又忍不住伸手摸门把手，这时还是明把手，不是暗开门，又被林秀清一巴掌拍开：“手上全是汗，又黑又脏还摸？”

叶耀东倒是大方，揭开上下两个门，让大伙瞧里头雪白的塑料格子。

“看吧看吧，看个够，等会我们就搬进去了。”

“这么大个，能放不少东西啊？”

“值了，这两三千块钱可以存不少东西。”

“怪好看的，看得我都心痒痒……”

“让你男人今年挣钱了，也给家里买一台……”

叶母听到消息姗姗来迟，刚一过来就夸张的喊：“哎哟，这么大个冰箱啊？可终于搬回来了，昨天就说买了。”

“啧啧啧，这么大一个啊？肯定很好用，以后鱼虾都可以放里头慢慢吃了，放几年都没事！”

周围的人立即恭维她。

一堆妇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耀东让她们看个够，说个够，只要她们不嫌站在太阳底下热，他又进屋去给陈石跟老肖各拿了一包烟。

“等会吃了饭再回去。”

“不用了，我们回家吃就好了，等会儿搬进去我们再走。”

叶母立马吆喝着赶人，“再摸该把冰箱摸化了，晚点再来看，先抬进去，通电试一下先。”

人群才哄笑着散开，腾出位置来让他们搬运。

林秀清跟着后头指挥他们摆放的位置，昨天她就已经设想好了该放的位置，就是电线还没牵，她不懂得弄，得等叶耀东回来让他牵条电线。

这算是村里男人的必修课了，基本个个都会给家里牵电线，只不过青壮年都不在家。

“要不要先吃饭啊？牵条电线没那么快，饭菜早就做好了，等吃完饭再做事吧？”她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扯着衣摆擦汗，建议道。

老肖看向叶耀东，“东子会牵电线吗？不会的话，等会我过来帮忙。”

“我会，等会吃完饭再弄，你们也留下来一块吃吧？”

“不了，那你会，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身的汗也坐不下来吃，我们回家吃就好了。”

两人客气了一下就先走了。

叶母高兴的摸着冰箱，“这么大个，摸着还冰冰凉凉的，这都还没通电呢。”

“这肯定是金属的原因，然后也没有晒太阳，都有包装包着，所以刚拆开你摸着还感觉冰凉。”

叶成洋玩着底下的抽屉格子，“娘，要什么时候才能插上电啊？”

“得等你爹吃完饭，然后再牵一条电线才可以，可能还得买一些辅材，先去吃饭吧，有的搞的，等吃完让你爹慢慢弄。”

“你不要拉来拉去会坏的”，叶成湖见不得叶成洋一直在玩着冰箱抽屉，拍掉叶成洋的手，“弄坏了，你要被打死的！”

林秀清点头，“对，谁弄坏了都得被我打死。”

“娘，我中午可不可以不要去上学啊，我想看着爹牵电线，弄冰箱。”

叶成湖一说完，剩下的两人也都跟着眼巴巴的看着她。

“不可以，到点了就去上学，快期末考了，早上已经没去上了，中午得去，好好复习，期末考考好一点。”

“我们现在就复习，没关系，课文都学完了。”

“那也不行，到点了就去上学，等放学回来自然也能看到，到时候说不定冰箱就已经会冰了。”

“可是我们看不到过程啊。”

“有什么好看的。”

叶耀东也道：“也可能你们回来，你爹我都还没弄好。”

“唉～”

叶成湖叹了口气，提起裤子蹲下去，双手支着下巴，就盯着冰箱看了，一点都不想去上学。

原本还想着上学还能跟同学分享，快乐加倍，但是那也得冰箱充电会冰啊，现在冰箱都还没搞好，哪舍得走，高兴都减半了。

叶母一巴掌拍过去刚好蹲着，很顺手，“有什么好叹气的，谁小孩子天天叹气？好好的运气都给你叹没了，不准叹气！”

叶成湖摸着后脑勺站起来，瞪着叶母。

早知道就不蹲下去了，他现在站起来都比亲奶奶高了，想他打都打不到。

“看什么，赶紧去吃饭了，还看？”

叶成湖还幽怨的看着，另外两个已经动了，赶紧先去装饭吃。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臂，“乖，先去吃饭，吃完了还可以看着你爹弄，才12点，上学还早。”

叶成湖点点头，然后搭着老太太的肩膀一块去吃饭。

叶小溪刚一上桌就叽叽喳喳，“爹，等冰箱通电了，你给我买好多好多汽水放进去冰，再买好多的冰棒跟冰水放进去冻，我要嚼着冰块吃，吃个够，吃够够的。”

“小心拉肚子。”

“不会。”

“自己要吃自己花钱买，昨天都花了我多少钱了？”

“可是我去上学啊，货郎来了，我听不到。”

“那我不管你。”

叶小溪又眼巴巴的看着林秀清。

林秀清瞪她，“你们又买什么了？一天天的就只会花钱。”

“哪有，我都没有花，都是爹花的！”

说的很合理，叶成湖跟叶成洋也跟着点头。

叶耀东跟着附和，“没错，我花的钱我买的东西，所以等会儿都给我，你们都别想拿走。”

三个赶紧低头老实的吃饭。

叶母感慨，“也就你爹能挣钱，不然你们哪有这么幸福？以后你爹老了，看你们靠谁去？该省也得省着点，不可以乱买东西，也得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好好赚钱，自己想买啥就买啥。”

“知道了。”

“现在冰箱买回来了，你打算啥时候走啊？你跟你爹说一个礼拜内到上面是不是？现在几天了？”

“没几天。”

“这都到家第4天了吧？那你明天不得走？”

全家人都看向了叶耀东。

叶耀东从左看到右，看了一圈，“让我爹多干两天没事吧？”

全桌人都跟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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