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

联盟军与血族的战争，已进入白热化，双方你占一城，我攻一地，每天都有无数人战死，也有无数人晋升，杀得不可开交，血流成河。

到了这种地步，双方已经没了任何缓和的余地，血族知道，妖族获取了圣果，会尽全力培养出新的大乘期。

而趁此机会，血族要尽全力进攻，消耗联盟军的资源，让对方诞生大乘的机会更小。

要是能逮到那些正在闭关的天骄，就更值了。

上千万的普通军队，都远不及一位大乘期有价值！

一位大乘修士只要全力杀戮，可以轻轻灭掉一支百万人的部队，自己还能不死，这才是大乘期的恐怖之处。

双方投入的军队规模，已经达到了十亿级，相比较下，晶族的百万大军与这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即便放眼整个灵界，三族的战争也足以震惊天下。

但与荒古时期的百族大战相比，三族战争依旧算不得什么。

百族大战，那才是真正的修士绞肉机，一夜之间灭一族都不是玩笑话。

…………

在王凡的提醒下，秦玄机与妻儿一同搬到了内陆。而在一个月后，他们原本的山村就被灭了，所有人都被一位血族化神期炼化干净，像是顺路踩死了一群蚂蚁。

这样的惨案，每天都在发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王凡也不知道，他的提醒可以救多少人，至少，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秦玄机一家隐居在山林中，以打猎捕鱼为生，妻子翠翠负责砍柴家务，一家人倒是平静的活过了十年。

十年后，他们收养的孩子，被山石砸中，终究还是去世了。

翠翠也到了五十岁的年龄，身体日渐衰老，视线慢慢模糊。

她二十岁嫁给了秦玄机，至今过去了三十年了。

在这个时代，凡人的平均寿命还不到五十岁。虽然秦玄机有偷偷采集一些灵果给她，可常年的劳累奔波，再加上孩子去世的打击，让她一病不起，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翠翠，这些年，你受苦了。”

秦玄机站在妻子的床榻前。

他容貌沧桑，两鬓斑白，完全模拟了凡人的身体衰老。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傀儡，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或者说，他的情绪，全都是模拟出来的。

翠翠紧紧握着秦玄机的手，沙哑的喉咙发不出一个字，只是安静的望着他，眼神平静而柔和。

“跟了我三十年，你，有过后悔吗？”秦玄机问道。

三十年，未曾诞下子嗣，就连收养的孩子也死于乱石中，这，或许就是凡人一生的写照。

她死后，或许无人会记得她，就像那逝去的芸芸众生，像是沙漠中的一粒尘埃。

翠翠的手心微微用力，似有一丝情绪在她心底宣泄，但她只是微笑的摇摇头。

“我不后悔。”

她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虽然劳苦一生，可秦玄机从未让她受过委屈，从未让外人欺负过她，这样的一生，她已经知足了。

“铁柱哥，这不是你的真名吧。”翠翠忽然道。

秦玄机不由一怔，呆呆的望着翠翠。

那一直稳如泰山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波动。

“铁柱哥，其实你是仙人，对吗？”

翠翠沙哑的嗓音道。

她抓着秦玄机的手，力气在慢慢消散。

少顷后，她的手松开了，缓缓的闭上了眼。

秦玄机站在床头，许久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按照秦玄机的记忆，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节，都是完美模拟的凡人，可为什么，还是出现了一丝差别？

还有，目睹了亲人离世，他本该波澜不惊的内心，为何有了一丝痛楚？

…………

山林间，大雨瓢泼。

秦玄机站在两座坟包前，一直站了七天，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雨一直下，下了足足七天，他的衣衫完全湿透，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凉。

他已经关闭了凡人该有的触感模拟，并恢复了全部修为，重新变成了一尊傀儡之躯。

凡人的一生，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变化，他仍旧是一具傀儡。

所有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幻。

“假如我是人类，我会做什么？”

秦玄机喃喃低语。

假如他是人类，他会去拜师，学习木匠，即便雕琢成滑稽的形状，雕刻的面目全非，被师父痛骂，他也能乐在其中，享受进步带来的愉悦。

可他是一尊完美的傀儡，他天生具备一切手艺，不会犯任何错误。

假如他是人类，他会在夏天，躺在树荫下，一觉睡到晚上，吹着微凉的晚风，被母亲训斥。

他会在痛苦的时候，闯入大雨中，被雨水淋湿，感受冰凉的触感。

他会娶妻生子，感受生离死别。即便伤痕累累，可他是人，他是人，他的情绪都是真实的。

他会大笑，会痛哭流涕，会愤怒……

而不是现在这般，全靠模拟的冰冷情绪。

可他不是人，他体验不到！

秦玄机忽然有了一种失落感。

他为什么不是人？甚至连生命，都算不上！

这种情绪，不知为何，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愈演愈烈。

或许，曾几何时，秦玄机本身也有这种感觉，自从他踏入修仙开始，自从他将自己改造成了傀儡，他就与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渐行渐远。

傀儡之躯，完美的运算，总是能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

或许，他早就不是人了。

“嗖！嗖！嗖！”

天空中，三道身影飞驰而过，那是一男一女，带着一名约莫十岁的稚嫩少年。

而他们的身后，有一大片血影，正在极速靠近。

秦玄机抬头望天，开启了瞳孔的超视觉模式，清晰看见了那三人。

男子样貌年轻，却头发花白，血肉枯黄，显然精血消耗过大。女子伤痕累累，精气衰弱，应该是灵魂受创。

那稚嫩的少年，眼神锐利，气质稳重，并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慌张。

这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他们……”秦玄机想起来了。

那一男一女，正是十年前，通知他们迁移走的王凡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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