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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三五章 不欢而散


听完房俊之言,刘泊对李承乾道:“微臣赞同此事,七河流域也好、河中地区也罢,终究距离大唐太过遥远,不仅通信不畅、往来不便,也很难自其地驻扎更多军队,更重要还是由各地部族自行管理,若有波斯阻隔其中,可以更方便大唐对以上地区之管辖。”

事实上无论七河流域还是河中地区,都只能作为大唐与大食之间的缓冲区存在,根本谈不上真正治理、也就无谓“纳入版图”,一块远离大唐万里之遥的土地,何必为其费神费力、只为了一个虚妄的名义?他也不是事事反对房俊,当真于国有利、攸关社稷的时候,也能放下隔阂、意见统一。

对此,李承乾很是满意。

身为君王要确保自己的地位、权力,就务必施行“平衡”之术,但文武双方整日里闹来闹去,只关心自身利益却将国家利益置于不顾,他这个皇帝也头疼得很。

“如此,便依从两位爱卿所言,稍候军机处拿出一个援助波斯复国的计划,再由政事堂审核一下所需兵马、粮秣、资费,等到那位波斯王子抵临长安,与其仔细商议。”

战争就是一场金钱游戏,即便大唐需要波斯复国之后阻挡大食向东渗透、挺进的脚步,却也不可能耗费无数粮秣辎重免费资助波斯、更不可能让将士们为了别国出生入死。

波斯必须付出足够的利益。

房俊、刘泊颔首应下。

李承乾又问道:“此前二郎奏疏之中言及“自治区'政策,拟取代羁縻州,还请详细道明其中究竞。  ”“羁縻制度”由来已久,源头可上溯至商朝时期确立了“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的内外服制度,可视为“羁縻制度”之初始。汉朝大规模使用“羁縻制度”始于汉武帝,设立都护府分别管辖西域诸部及匈奴、乌桓、鲜卑等部。

安西都护府便是最大的羁縻州……

如今房俊建议裁撤羁縻州府、设立“自治区”,可谓开天辟地,朝野上下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有之,议论纷纭、莫衷一是。

房俊将其“自治区”之理念仔仔细细述说一遍。

刘泊蹙眉,道:“依“太尉'所言之“自治区',不设官吏、不征赋税、甚至其军队也仅只是名义上归于中枢,听调不听宣……如此松弛之政策,只怕难以掌握其地、更不能驾驭其民。  ”

房俊反问道:“以往之羁縻州政策施行了很久,当真就能掌握其地、驾驭其民了吗?  ”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绝非一句空话。

因文化、习俗、生活方式等等诸多差异,不同种族之间的利益自然不同,没有相同的利益,怎能融合为一呢?

帝国强盛之时,各方部族畏惧帝国之武力不得不卑躬屈膝,一旦帝国实力衰退,这些部族便会自行其是、甚至反戈一击,这是实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卑躬屈膝也好、反戈一击也罢,所为也都是利益。

“若不能将各方部族之利益与大唐绑定,羁縻州也好、自治区也罢,都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  ”刘泊默然。

想着房俊方才阐述“自治区”政策之时论及各种民族融合、文化渗透等等方式,觉得或可一试。反正那些部族都很难与大唐同心同德,局势稍有变化便自行其是………

房俊道:“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具体是否可行、推行的话是否修改,则是中书令之事。  ”刘泊哼了一声:“感谢太尉大度,不插手政务之事。  ”

房俊摇头,道:“想要彻底掌握那些部族、土地,必须多管齐下,军政岂能分得清楚?  ”

胡族之文明极其落后,其衣食住行、放牧打仗往往合而为一,军事政治更难分彼我,想如大唐一般为其细分,难如登天。

刘泊想了想,予以认可。

羁縻州也好、自治区也罢,都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时间去整顿、渗透、融合,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这期间不只需要无以计数的庞大投入,更需要足够多的耐心。

李承乾道:“无论是西域还是七河流域、河中诸国,都需要帝国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去绸缪、运作,这项事业不仅攸关帝国在其地之统治,更攸关我华夏千秋万代之福祉,朕希望你们能够放下隔阂、亲密无间,军政双方不要再起龌蹉。  ”

“平衡”乃帝王之术,是驾驭臣子的绝佳手段,但也不能任何时候都玩弄“平衡”,谁敢在西域、七河、河中斗争纷乱,毁坏了帝国策略,别怪他翻脸。

房俊与刘泊赶紧躬身:“诺!  ”

未几,刘泊知道房俊必然还有一些话语要私下与陛下说,遂起身告辞。

待到御书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李承乾亲自执壶给房俊倒茶,语气诚挚:“此番西域之战,多亏二郎亲临战阵、抵近指挥,否则尚不知胜负如何。  ”

这话当然不是抬举房俊,而是事实。

军政双方之争执、斗争并非因人而异,而是因为双方利益相悖、此消彼长,故而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真以为此战攸关帝国的西域策略便能够让文武双方合舟共济、众志成城了?

绝无可能!

军方在前线会夸大其词、不厌其烦的讨要粮秣辎重,有些时候甚至会养寇自重,尽可能多的索要利益;而文官在后方也会时不时的拖后腿,对前线的粮秣辎重一而再的削减,因为粮秣就意味着政绩,将粮秣都送去前线,文官自己辖区的政绩就不好看……

古往今来,因此而耽搁军事导致严重后果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这一次正是因为房俊亲自担任弓月道行军大总管,赶赴前线、节制诸军,这才避免了文武双方扯皮而耽搁大事。

在前线,安西军上下唯其马首是瞻,不仅上阵之时令行禁止、悍不畏死,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动歪脑筋,在讨要粮秣辎重的时候,中枢文官也不敢太过分,虽然扯后腿是必然,但该给的不敢不给。如此上下一心、前后同力,这才有了此番西域大胜。

否则,换了裴行俭担任弓月道行军大总管试一试?

且不说安西军会否唯命是从,单只是后方的粮秣辎重补给就得卡得死死的,即便出现大军开拔之后军令不足十日供应那等事也不稀奇……

房俊谦逊道:“为帝国建功、为陛下分忧,皆乃臣之本分,不敢当陛下夸赞。  ”

李承乾感慨道:“世间之人若皆能安守本分,何愁帝国不强、天下不兴?然而“守本分'看似简单,更是理所应当,却是天下最难之事,人心不足、得陇望蜀,此为人性也。”

房俊点头:“陛下睿智。”

然后低头喝茶。

李承乾瞅他一眼,顿了一顿,笑着道:“你离京日久,朕新添了一位皇子你尚未见过,稍后随朕去看一看。你是大唐才子、诗词双绝,多给小皇子带去几分文华之气,说不定他日也成承继你的文采,成为皇族第一才子。”

房俊道:“陛下英姿天秀、神韵内敛,小皇子自是天赋异禀、血脉尊贵。只是臣一路数千里跋涉回京,风尘仆仆、疲累不堪,身上血煞之气尚未消除,唯恐惊扰小皇子,等臣回家之后沐洗熏香,择日再入宫觐见小皇子。”

言罢,放下茶杯,看着李承乾略显难看的脸色,问道:“臣离京西征之时,听闻太子殿下染疾,皇后在东宫照料,却不知太子可否痊愈,皇后可否回宫?”

李承乾:……”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他有些恼火,手指敲了敲茶几,质问道:“你惦记太子也就罢了,何以还要惦念着皇后?  ”房俊失笑:“陛下该不会是信了宫外传扬的那些鬼话吧?  ”

李承乾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眼神锐利。

房俊叹口气,道:“臣今日最后劝谏陛下一次,所谓“家和万事兴',本是患难夫妻何以闹到今日这等相敬如宾之地步?太子聪慧,性情敦厚,这本是天赐之福,奈何心存猜忌?陛下当年吃过的苦,为何非得要太子再吃一遍?”

李承乾不语,但神情坚定。

房俊无奈道:“当年太宗皇帝对臣颇多宠爱,可即便如此,在易储这件事上臣却坚决反对太宗皇帝,其中固然有臣与陛下之间私人感情之原因,但更多是为了国祚社稷考虑,大唐的元气应当用于征战四方、开创伟业,而不应消耗在皇位传承这等内耗之上……宗祧承继、天经地义,何必在此事上闹出那么多的幺蛾子呢?”

李承乾怒气冲冲:“在你眼里,皇位传承便是幺蛾子?”

“陛下当知臣非是此意,只是如今陛下易储容易,可日后新君屡屡效仿,必然风波不断,父子可以相残、手足可以背刺,伦理颠倒纲常失序,如之奈何?”

“嗬嗬,以朕看来,你们这些臣子根本不在意君王是否贤良,最好是蠢不可及,以便于你们操弄权柄、窃夺君权!”

这话说的严重,房俊没法辩驳。

告罪之后离去,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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