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队员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曦的身上，充满了惊讶，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海河颂》是歌舞团近期的团里的重点剧目，楚曦是当之无愧的首席A角，近期的排练都是围绕着她转的，莉莉虽然是B角，但水平和表现力都跟楚曦有不小的差距。

不仅如此，楚曦最近的状态完全没有不对，恰恰相反，状态是好得出奇，一些平时做不上去的高难度动作，现如今都能轻松跳上去了。

突然在这排练期间换下A角，而且还是在对方能力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这信号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楚曦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轻轻点头，默默走到一边，继续做着基本功，仿佛一切如常。

她从孙团长办公室里出来时，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敢拒绝的话，代价是什么。

老师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也只能拍拍手，示意莉莉来到主位，让大家围绕着她的动作进行排练。

周围的氛围也悄悄变了，一些平时向楚曦请教的队员，此刻都跟她拉开了距离。

时间一晃，便到了午餐时间。

楚曦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味同嚼蜡。

小雯端着餐盘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小曦，怎么回事儿啊？你明明跳的那么好，孙团长为什么突然把你换下来了？是不是因为你拒绝那些花？”

楚曦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团长觉得我这段时间太累了，想让我休息下吧。”

“你少骗我。”小雯撇撇嘴，愤愤不平道：“我看就是那个送花的家伙搞的鬼，这也太欺负人了！”

楚曦低头沉默不语。

“小曦，你在津沽认不认识什么人，要是有认识的人，让他们帮你说句话，或者私底下找下孙团长，给他塞个红包什么的……其实，剧团也是个名利场……”小雯低声道。

“我想想。”楚曦笑着点点头，向小雯道：“谢谢你。”

“客气什么啊，咱们姐妹俩谁跟谁。”小雯笑嘻嘻一句。

楚曦低头吃饭，缄默不语。

她知道，如果找安江的话，也许问题能够迎刃而解。

但是，首席的位置固然很重要，但比起给安江惹麻烦，她宁愿放弃。

跳舞和站在聚光灯下是她的梦想，但实现梦想的方式不止一种，她绝对不会向这种龌龊的手段低头。

下午的排练，楚曦坐在了冷冰冰的替补席上，看着莉莉在台上排练着本属于她的动作。

莉莉的动作明显有些僵，很多高难度技巧完成的勉勉强强，老师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给莉莉降低了难度。

这种半体制内的文艺团体内，像此刻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事调整，她见得太多太多了，通常水深得很，没必要为谁去伸张什么，不然最后就是再多个掉泪的人罢了。

孙团长中途也来看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抱在胸前，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楚曦，眼神里带着冷意和警告，仿佛再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楚曦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挺直了脊梁。

她知道，这是对方逼迫她就范的第一步。

拿下首席的位置只是开始，如果她继续坚持，只怕更多的打压会接踵而至。

有那么一瞬间，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让她的眼泪都快要淌下。

但很快，她就忍住了。

现在就落泪，那以后有哭得时候！

而且，她不想变成安江的软肋和负担。

“大不了，就不跳这个首席，也不跳这个舞了！”楚曦想到这里，握紧拳头，心里做出决定：“我相信，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

歌舞剧团发生的事情，安江自然是一无所知，他现在的工作，还在对津沽市工作流程的局面的熟悉中。

同样的，李国平到任后也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告知了李国平，找个机会查一查上次那个超跑车队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他的指示，李国平自然是立刻应允了下来。

同一时间，安江也在物色着他的秘书人选，他趁着滨海新区此次的情况，翻看了一番各个报社记者们写的社论文章。

别说，还真让他发掘出来了一个好苗子，这人在津沽晨报工作，叫做温观潮，社论文章写的很是不错，文笔犀利，一针见血。

安江确定人选后，便找了曾在津沽市宣传口工作过的相熟之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温观潮。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温观潮在津沽市宣传口还是个比较有名的人物。

温观潮的文笔极佳，哪怕是放在笔杆子云集的报社，都是出名的才子，此前专门负责跟写津沽市市委市政府领导对津沽市重大战略决策们的宣传稿，稿件的立意、站位和深度都很高，写出来以后，几乎都不需要怎么修改。

这么一来二去，据说当初陶弘业对温观潮动了爱才之心，准备把他弄到政研室去。

温观潮当时也动心了，可不巧的是，那年温观潮家里出了些状况。

温观潮在电视台上班的妻子，跟宣传口的一个家伙搅合在了一起，恋奸情热。

纸包不住火，温观潮发现了妻子有些不对劲，就谎称说要出去采风几天，写一篇深度稿件，可谁成想，他提前一天回家，却把两人堵在了房间里。

问题是，温观潮只是一介酸腐书生，写文章的话，笔杆子玩得飞起，但是打架那就是个纯粹的外行了，更别说老婆还向着别人。

一番搏斗后，就被那人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被人家给跑了。

温观潮打电话报警，可妻子拒不承认，甚至还倒打一耙，说温观潮家暴她。

宣传口那人颇有能耐，还真就把温观潮给弄倒了派出所调查。

他当然清楚，这是妻子和那人的有意陷害，温观潮怒不可遏，就跑去市委大院里大闹了一通，最后被报社领导领导给领回去，在家里休息了两三个月。

这番变故后，温观潮心灰意冷，很快和老婆办理了离婚手续，但可惜的是，因为他这一通闹腾，原本要调去政研室的前途也是彻底泡了汤。

陶弘业再赏识他，也是要注意影响的。

不止如此，温观潮也为这一闹，搞得在报社内很不如意，为了不想被人想起旧事，他精心写的稿件没人用了，也没地方发了。

甚至，这么些年下来，还是个普通记者，连个副高都没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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