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是今天有事？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嗨呀，今天运气真差，驾照没考下来，我他妈回来的路上风都是臭的”

半梦半醒间有听到有人调笑的声音，声音是朝气蓬勃富有活力的青年男女。

“那你买车这事儿又得告一段落了？唉，你都考了三次了吧，真不知道我毕业之前能不能坐上你开的车。”那女生憋着笑。

“谁说不是呢？我看老天爷就是在为难我啊，好不容易赚了笔钱想着买辆车装一装，偏偏在这一关上过不去....”那男生蔫了吧唧的。

颜明川迷迷糊糊睁开眼，鼻尖闻到的是好闻的木香和茶香混合的气味。

耳边除了听到嬉笑之外，模模糊糊的好像有有人惨绝人寰的哭叫。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不想动弹。

“叫你爱臭显摆，老大的人了，怎么有点钱就像藏不住似的，没听说过财不露白吗？”林书怡抱着茶壶，一身侍应生的打扮，靠在桌子上，乐呵呵的：“你看明川就没你那么跳脱，这才叫闷声发大财呢。”

她句尾有好听的上扬调。

“那我不能跟他比，他性格就是个闷葫芦，人各有志嘛，学姐。”

顾城一转刚才说不定是装出来的颓废，笑嘻嘻的一脸没心没肺，他满身的都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阳光。

“我说，你就没想到要跟着我们一块投资？明川眼光好的很，咱们跟着他，说不定你还没毕业就成小富婆了啊。”

“去去去，这钱赚的太提心吊胆了，我可没那么大胆子，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医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安稳有余啦。”

两人笑的开心。

脑子里是一团浆糊，颜明川喘着气，猛然直起腰。

压在身上万分沉重的感觉在直起腰来的那一瞬间尽数退去。

怎么回事？

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在他看来只存在回忆里的场景，两张年轻的脸庞此刻齐齐朝他看过来。

“有点奇怪。”顾城皱了皱眉，看着呆呆的颜明川，稍稍往林书怡身边靠了一点：“那个...学姐，你说他是不是听到了刚才我背后蛐蛐他闷葫芦的话了....”

林书怡翻了个白眼，拜托，大哥，你那叫背后蛐蛐嘛？那是当着人家的面说的。再说，他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不过确实好像有点不对劲。

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跟个木头一样的颜明川开口说话了。

他说话似乎有些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我不是...死了么....”

此言一出，没有引起什么反应，只因为林书怡和顾城都愣住了。

转瞬过后，两人有些震惊的“咦”了一声。

“哈？开什么玩笑？”

“我靠，你睡糊涂了吧。”

片刻之后，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趴在桌上时压出来的红印子，颜明川打量着自己身上这一身侍应生的制服，白衬衫搭上一条素色围裙。

真是久远的回忆。

只觉得做了一个好悠长的梦一样，可那真的是梦吗？

灼烧、挣扎、鲜血、红色、桔梗，还有...夕月...安然....

一切都鲜活的不似虚无缥缈的梦，甚至到现在仿佛都还能嗅到终结时弥漫在身旁所有空间的焦臭味，连那里面所交杂的一丝薰衣草的香气都能够清晰想起来。

他用力眨着眼睛。每一次眨眼，所见的场景都是茶馆和熊熊烈火的画面切来切去

会是回到十年前吗？

十九岁的他。

亦或是走马灯。

亦或真的就是做了一场真实到分不清现实的梦。

搞不懂。

“你还好吧。”

抬起头，顾城和林书怡一脸关切加上狐疑的眼神。

再一次眨眼，眼前的画面终于定在了这份祥和的日常。

复古装潢的环境里，白炽灯的光明亮，店里人不多，墙上的挂历撕在九月份，是刚开学的月份。

他尽力平复中胸中汹涌的情绪，吐出一口气，轻声的答：

“我，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

.....

他的胡言乱语只是当做小事，谁也没放在心上，氛围很快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快活，林书怡回到后备间里清理刚才一圈收上来的茶具，顾城则是先是接着刚才的话尾抱怨了一会儿驾校教练的不当人子，说到兴致冲冲处忽然猛地一拍头。

“我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个人。”

颜明川抿着嘴，这样的场景，“梦”里似乎也有。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城轻快的起身出门，不一会就领着个畏畏缩缩的男孩子进了茶馆。

“明川，你还记得吧，这小子，咱学弟，之前咱俩去厂里的时候没空写作业，叫这小子给咱代写的。”顾城有些不好意思：“他最近遇到点困难，跟着他们班一个富二代炒股上头了，把学费都赔进去了，他家里条件也不太好，要不也不会给人代写作业赚生活费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碰见这小子哭哭啼啼的拉着行李箱出校门就带着他过来了，大男人哭成这样确实挺让人不好受的，咱不是刚好缺个开车的嘛，这小子刚好有驾照呢，咱给他垫一点工资先让他把学费交上你觉得怎么样？”

颜明川静静的看着那脸色苍白，带着大框黑眼镜，青涩稚气的男孩，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杜洛书...对吧？”

“对，是这个名字。”顾城点头，身后的杜洛书死寂般的眼里似乎也燃起一点亮光：“...学长...”

他沉默了一会儿：“作业写的很好，是个用心的人，我没意见。”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着，等到顾城取完钱回来，交给杜洛书之后，整个过程里，颜明川都在望着窗外有些微黄的摇曳树木发呆。

要进入秋天了。

或许不是梦。

回过神来的时候千恩万谢的杜洛书已经不在这里，顾城拿着三盒盒饭进来，在他眼前放了一盒，此刻林书怡也结束了清理的工作，坐在两人对面拿过一份盒饭掰开筷子，看到发呆的他时又提醒了一下，颜明川这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你平时话不多，可今天话比平时还少呢。”

林书怡递过来一双掰开的筷子，有些关切的问。

“我在想...”颜明川犹豫了一下，没有拿起这个在梦里曾经送过自己月亮的女生已经推到桌面前的筷子，他看了一眼林书怡的脸，又很快挪开视线：“...人的一生是不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走的？一切是不是都注定好了的？会不会有改变的机会？”

“聪明人脑袋里就喜欢想这些高深奥妙的东西。”林书怡撇撇嘴：“我就没功夫想那么多，实习和就业都快把我脑袋占完了。”

颜明川失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话题到此终结，

有些安静。

转过头来，才发现这诡异的安静是来源于平时抓着话能侃到地老天荒的顾城，他破天荒的没有接上这边的话茬，而是边吃饭便饶有兴趣的翻着一本书。

林书怡凑过去，马上一副嫌弃脸：“你在看什么？我的天呐，重生大学校园之校花爱上我....”

“好能做白日梦的名字，顾城，想不到，你喜欢这一口。”

顾城差点被她的揶揄呛的一口饭噎在喉咙里，涨红了脸，伸着脖子把这口饭咽下去后急忙开口解释：“这是隔壁桌落下来的，我拿过来看看而已嘛，学姐你别大惊小怪。”

“再说了，人家看小说的和写小说的惹你了啊，小说吗，就是幻想，咋想都不过分。而且我虽然看了，却是批判性的阅读。”

“你批判出什么了？”林书怡忍俊不禁，存了几分捉弄的心思，继续往下问。

找到了立足之地，顾城平复了情绪，变得一本正经：“说实话这书确实写的太过白痴了，上课碰到个女生绝世美女，散步碰到个女生绝世美女，上厕所都能在男厕所里碰到个绝世...额..女鬼，我平日里不咋看小说，但也知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校花，特别是大学啊，大家除了上课之外都不在一起，说不定读完书都不能把花名册上的名字和同学的脸完全无误的对应起来，谁有空管其他班的女生长啥样啊，还给校内美女打分评名次，确实有点脑瘫。上次我们学校不是搞了个评选校花的活动吗，大家在网上打分，最后第一名是迪迦奥特曼......”

“是这样吗？”

林书怡听得津津有味，在顾城把话题突然转到颜明川身上时又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依我看，要是明川他能去戴个假发穿个那啥...额...可爱点的衣服，当然，肯定是打不过迪迦奥特曼的，但前三名肯定有他一席之地......”

“喂，你是想说女装吧！”

颜明川白了他一眼：“你给我滚蛋！”

顾城讪讪的住了嘴。

林书怡笑的开怀，擦了擦眼泪，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神秘兮兮的打开手机：“顾城，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吧，你看，校内的论坛里，有好多帖子都在谈着最近刚入学的大一新生里的一个女生呢，都说她长得特好看呢，还是富家千金...”

颜明川皱了皱眉，手上拿着筷子的动作僵了一下。

顾城疑惑的看着林书怡点进校内论坛：“还有这事儿吗？我最近都没刷，不知道这些。”

“嗯。”林书怡点了点头：“我看到过照片，确实超级超级养眼，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我给你找找..”

她的手指滑动着，慢慢停下来，点进一个浏览量很高的帖子：“喏，就这个了，名字好像叫做...安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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