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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河北动向


建安六年,十二月。

    时值隆冬,大河之畔,风雪遮天蔽日,举目远眺,所见惟有白茫茫一片,不见半分其他颜色。

    “好风雪。”程昱不畏当下严苛的环境,反倒是意兴飞扬的感喟了一声,他受丞相曹操的托付,北上邺城求见袁绍,与河北谋求结盟一事,正好行至大河处,见到了此等盛景。

    此间风雪虽酷,然程昱面色淡然,不为凛冬风雪所动摇,他驾驭着座下马匹不断向前,似是今日就要渡过大河,踏上河北的地界。

    跟在程昱身后的两名仆从,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各自瞧出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顶着风雪前行,本就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如今风雪正盛,铺天盖地,举目不辨东西,这个时候,就合该进入白马县歇息一下,等到风雪将息后再行出发。

    可是,两名仆从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无奈,他们的主子程昱不愿在白马县停歇,一心只求早日踏上河北的地界,他们做奴仆的,还能溜了不成,只能陪着程昱顶着狂风暴雪前行。

    当此两名仆从心下怏怏,有所怨怼的时候,前面的程昱处还不时传来意兴飞扬的快意之语,这让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两名仆从越发的不快和叹息了起来。

    “速速跟上,如今河面已经冰结,我等直趋即可,今日就要踏上河北的土地。”一点没有将两名仆从记挂在心上的程昱,还顾见到仆从身形有些落后,他发出一声催促的语句。

    “是。”两名仆役敢怒不敢言,唯有低声下气的应了一声,考虑到家小还在许都,得亏程昱的庇护,他们心中再有不满,也只能乖乖听话,顺从程昱的命令,不敢有一缕违逆。

    自苍穹下望,程昱同他的两名仆役,好似蚂蚁大小的黑点,在茫茫大雪中,不断直趋北向,来到了大河边上。

    “走。”程昱带头,两名仆役尾随,三人踏上了大河的冰面,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伴着这间断不休的马蹄声,程昱对自己所肩负的任务做起了思考。

    他的任务是和袁绍达成盟交,共同抵御刘璋,其中的难处在于袁绍为人好颜面,自视甚高,轻易不让于人,也不肯下于人,始终端着诸侯盟主的架子。

    此外他所侍奉的明公曹操早年依附袁绍,后又背弃袁绍,再到同袁绍刀兵相见,官渡一役,两边结了深仇大怨,袁绍为人外宽外忌,对这一点当是很忌讳。

    这一行,若是袁绍囿于颜面,不愿同许都达成盟交,程昱的任务就失败了。

    程昱要做的,是通过口舌说动袁绍,使袁绍放弃旧日仇怨,愿意同许都达成盟交。

    关口是怎么说动袁绍,对于这一点,巧舌如簧的程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风雪飘摇,遮住了程昱的望眼,好似在絮叨这一趟的前程晦涩不明,难以洞见。

    可前程虽未可知,但程昱却是脚步不停,直趋北上。

    ……

    邺城。

    风雪同样降临在这座河北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上,没有因为这座城池是邺城的缘故而有所偏待,当下城中屋檐上尽是雪白之色,屋宇间的道路亦是一片苍白,花草林木,亦不能如外。

    偌大一座邺城,白茫茫而已。

    “咳咳……”

    邺城的城头,在听到袁绍发出轻咳之声后,袁尚连忙轻抚起了袁绍的后背,帮助袁绍舒缓胸腹间的不适,而后袁绍稍稍好些,咳嗽声不见后,袁尚扯下了身上的裘衣,往袁绍背上盖去。

    “父亲,天寒地冻,城头的风尤为劲烈,对养生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还是请先下楼为好。”

    一边说着,袁尚一边为袁绍系起了他披到袁绍身上的裘衣,却不顾自家被寒风刺激的如同抖筛般的身体,一片孝心,赤诚可见。

    袁绍握住袁尚绑系裘衣的手说道:“尚儿,为父还没有老到扛不住风雪的时候,裘衣你且速速穿上,莫要染了风寒。”

    “父亲,孩儿不冷。”袁尚露出一个自信阳光的笑容。

    袁绍不由为之一怔,他好似从袁尚的笑容上,瞧见了自己年少的影子,那时候他少年意气,不避刀剑,同阉宦斗,同董卓抗衡,而后征战河北,扫平群雄,那时候,他的笑也是这般的自信洋溢。

    “下楼吧,谭儿和干儿受我遣使召见,应当也快到了府中。”本想着在城头再欣赏一会雪景的袁绍,为了避免袁尚挨冻,也是为了会见袁谭和高干,他同意了袁尚下楼的请求。

    “父亲慢行,我来扶着你。”袁尚再度表露孝心。

    “好。”袁绍没有逞强,说出什么自家还没老迈到路都走不动的情况,他在袁尚的搀扶下踏上了下楼的马道。

    目光掠过身边小心搀扶自己的袁尚,他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样子,袁绍莫名想起了袁尚幼时,他扶着袁尚走路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般谨慎小心。

    岁月鎏金,时移世易,袁绍忽的觉得老了,或许后事需要安排上了。

    当袁绍和袁尚回到魏公府,前面受召而来的袁谭和高干,侯在厅房的二人,得知后立马出府迎了上来。

    “父亲…尚弟。”袁谭向袁绍发起称呼时,是既恭敬又诚恳,转到袁尚时,则生硬了些,好似硬生生逼出来的一句话。

    且在瞧见回府的袁绍身边陪同着袁尚时,袁谭的脸色闪过一抹妒意和不甘。

    袁绍微微颔首,就当应声,随后他瞧也不瞧袁谭,就在袁尚的陪同下踏入了惯常当做会议厅的右厢房。

    望着袁绍和袁尚近乎齐肩的身形,袁谭眸子霎时间睁大,神色也有些扭曲了起来。

    但只是一刻,他就面色转为平和,好似古井一般波澜不惊,接着他埋下头,循着袁绍和袁尚的背影,跟着踏入了左厢房。

    高干置身一旁,他的眸子转动,将一切尽收眼底,等到袁谭行动起来,他跟在袁谭身后,小步跟上。

    “不知父亲今日召我,是有什么吩咐?”袁谭语气尽量放的恭敬,神色也是端正非常,对于袁绍让袁尚坐在一侧的安排,他心中似是没有一分芥蒂。

    虽是袁谭对袁绍身侧的袁尚,目光扫过时,近乎藏不住眼中的恨意,但他不得不尽量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轻易不敢露出半分,怕被袁绍瞧见,更为遭到袁绍的嫌忌。

    且知道,自动失了上党,尽管袁谭因为是袁绍子嗣的身份,没有受到来自军法的惩处,可他到底失了袁绍的意。

    是故这一段时间来,除却一开始袁谭向袁绍负荆请罪,见过袁绍一面后,已是旬月有余,袁谭竟是没有见过袁绍一面。

    这种时候,这般情况,这等局势下,袁谭不得不谨言慎行,不敢轻易犯错,以免为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于袁绍,令自己彻底失了嗣君之位的希望。

    袁绍没有立即作答,他先是伸出手靠向炉火,在感受到暖意后,他终是开口道:“此次我军同关中相争,曹阿瞒有窥伺河北之意,当不得不防,不得不御。”

    “父亲说的是。”袁谭连忙接口应道:“儿听闻曹孟德私下里派遣了夏侯渊统帅锐卒五千,潜行进入成皋、荥阳二县,这是打着做渔翁的盘算,其心险恶,其人可诛。”

    “嗯。”袁绍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算作认同了袁谭的话,虽是动作幅度不大,但袁谭还是心下高兴不已,只是没有展露在脸上。

    “所以孤这一向在想,当得一心腹中的心腹,坐镇河防要地,可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到这里,袁绍顿了顿,目光望向了袁谭。

    袁谭此时正是一脸正色的看着袁绍,洗耳聆听袁绍的言语,自是不免和袁绍投来的目光对上,洞见了袁绍目光中默然和忽视,他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心底生出。

    “孤思来想去,唯有谭儿你最合适。”袁绍的话将袁谭心中的预感化作了现实。

    “黎阳临近大河,为我河防要塞,谭儿你准备一二,来年开春就前往黎阳屯驻,孤予你精兵万人,再加上谭儿你的才干和武略,思来当可保河防无虞。”

    “父亲……”袁谭口中讷讷,似是有千言万语打算倾述而出,可对面的袁绍,见袁谭没有立即领命,而是一副欲要推迟的作态,袁绍冷漠的说了一句:“孤的儿子不愿为孤分忧吗?”

    “父亲这是哪里话,为父亲分忧是孩儿的荣幸。”袁谭急忙回复了一句,他清楚的知道他方才的迟疑,已经是触动了袁绍的不快,于是乎,袁谭找补道。

    “不用等到来年开春,孩儿愿现下就出发前往黎阳,熟悉防务,了解地理,成为父亲南面的壁垒,断不会让曹军有渡过大河的机会。”

    “好,谭儿你有这份孝心,为父心足矣。”袁绍夸了一句,但袁谭听在耳中,心下却是不成滋味。

    我不想做扶苏,袁谭于心底呐喊了一声,可他却是不如胡亥得始皇帝的欢心,只能如扶苏一样被派遣于外,在邺城这座河北的政治中心得不到一丈的立足之地。

    “干儿。”自家外甥,袁绍对高干私底下的称呼,和对袁谭、袁尚是一般无二。

    “在。”高干拱手致敬,恭敬的聆听起了袁绍的吩咐。

    “青州之地,本是谭儿在监管,然谭儿今身负重担,将驻于黎阳。”袁绍话还没说完,高干就领悟到了他接下来的任务,多半是去青州驻守。

    而袁绍接下来的话正如高干所料:“可青州亦是重地,与徐土相接,为我河北东面藩篱,非重臣亲信不得守御。”

    “所故,孤任你为青州牧,屯驻于青州,汝能使我东面无忧乎。”

    高干心下欣喜,失了并州,青州划归他手,算起来倒也不亏,且青州比起羌胡横行的并州,算是一方乐土。

    因而高干连忙拍着胸脯道:“好教舅舅宽心,但使干在,决计不会令青州生忧。”

    “汝有这等志气,孤当不复忧东面了。”袁绍面上露出笑色,抚须夸赞了高干一句。

    该下的吩咐下了,应接任务的人接了,袁绍一句今日乏了后,袁谭和高干起身告辞,袁尚却是不动,默认陪在了袁绍身边,让转身离去的袁谭脸上挂起了一抹阴影。

    出了府门,袁谭拱手向高干祝贺道:“恭喜贤弟,出任青州,坐镇一方大州,他日前景当是着锦。”

    “兄长谬赞了,青州之地,本是兄长据守,我不过代兄守之,别无他心。”高干向着袁谭袒露心迹,他与袁谭年纪相近,且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论及同袁绍诸子的关系,他和袁谭最为紧密。

    所故高干三言两句,将心意道明,他不过是代袁谭监管青州,青州到底还是袁谭的治下。

    袁谭面色有些感动,他现下在嗣君之争中式微,尤其是如今被驱逐出了邺城,近乎流放般的分管到黎阳驻守,不得居于邺城这座政治中心,存在感和长子的地位都将为袁尚逐渐替代。

    然而这个时候,高干还愿意站在他的身边,袁谭不由感动莫名,他许诺道:“但使来日谭有展翅之时,贤弟会当为我之副,一人之下尔。”

    “如此,干先行谢过兄长。”高干恭然的响应了一句。

    随即高干提出了一个建议:“即是兄长不日就要南下黎阳,今日你我不如小酌一杯。”

    “自然。”袁谭没有二话,为了将高干这个助力拉在身边,他对高干的态度很是亲和,无有不应,也无有不予。

    不数日,袁谭踏上了南下黎阳的道路,路上他逢着来自许都的使者-——程昱,只是袁谭现下心中怏怏,没有兴趣搭理程昱,所以二人错向而行,并没有接话。

    等到程昱抵达邺城,入居驿馆后,本以为会侯上一段时间,为袁绍所消遣,然后才得觐见袁绍的他,竟是在第二日得到了袁绍的召见。

    “先生远来,所为何事?”袁绍冷漠的扫了一眼程昱,淡然的问了一句。

    程昱态度恭敬,可语气却是傲然,他出言道:“有所教于魏公。”

    “嗯?”袁绍皱起了眉宇,他天资聪慧,才学非凡,如今为河北之主,哪里需要程昱教他做人做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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