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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单于庭


此番西征,匈奴单于庭可谓是收获满满。

    自幕南先北上,而后沿着大漠一路向西,单于庭主力所领衔的匈奴西征大军,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连战连捷。

    在西域,包括单于庭在内的所有部族、所有勇士,都可谓是战了个酣畅淋漓——或者说是抢了个盆满钵满。

    大军一路抵达大宛附近,确认了这个位居大草原以西的羸弱大国的存在。

    最让军臣魂牵梦绕的,无疑便是那些高大、威猛的大宛天马!

    只可惜,此番西征,匈奴单于庭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在除西域之外的地方。

    对于大宛那块遍地黄金,同时又羸弱到一触即碎的大国,单于庭可谓是垂涎三尺,却也不得不暂时收敛起贪婪之心。

    当然,在回来之前,那大宛王也是十分知趣,给单于庭奉上了许多本国特产。

    什么,印着大脑袋的金币啊~

    金发碧眼的美人啊~

    还有让匈奴人瞠目结舌,技艺貌似不亚于汉人的精湛工匠!

    唯独没有那大宛天马。

    军臣所得的那五匹大宛马,还是当地商人趁夜奉上,让军臣知道了这一优良马种的存在。

    至于大宛王为何如此‘不老实’,为何要私藏这大宛马,军臣也不难明白个中关键。

    ——对于大宛而言,匈奴的强大毋庸置疑。

    而作为一个强大的游牧统一政权,匈奴对大宛的军事威胁,是以骑兵为核心形成。

    如果再让匈奴人拥有大宛天马,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再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虽然不曾从中原汉地传到中亚,但类似的道理,大宛人总也还是明白的。

    大宛人明白,金币、美女、工匠等财富,不止自己有——但还是个国家,哪怕是西域那些个弹丸小国,也都是或多或少能拿出一些的。

    但大宛马,却是足以让匈奴人为之痴狂,甚至癫狂的大宝贝。

    一旦让匈奴人知道了大宛马的存在,那大宛国,便要变成匈奴人的头号大敌、必征之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大宛王千算万算,终究是没算到商人的贪婪,居然成了自己计划失败、功败垂成的关键。

    此番,单于庭西征,满载而归,并未急于攻略大宛。

    但这块肥肉的存在,却已经上了匈奴单于庭的愿望清单。

    下一次西征,匈奴单于庭的首要目标,便很可能是大宛国,以及大宛特产的大宛天马。

    当然了。

    这一切的前提是:匈奴人、匈奴单于庭,还有大军西征的精力。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未来数年内,匈奴人的注意力,多半要落在曾经固若金汤,如今却风雨飘渺的幕南地区了。

    “右贤王,就是这样辜负撑犁天神,和草原游牧之民的信任、期盼的吗?”

    幕南,龙城。

    才刚西征归来,踏足龙城后,连一口水都还没顾得上喝的匈奴单于:挛鞮军臣,此刻脸色无比的难看。

    大刀阔斧坐在上首的虎皮王座之上,目光直勾勾落在弟弟:右贤王伊稚斜身上,那深邃而又阴戾的目光,似恨不能把伊稚斜活活咬碎!

    王帐之内,伊稚斜循声抬起头。

    便是一个‘金碧辉煌’的人影映入眼帘。

    ——此番西征归来,军臣也属于是鸟枪换炮了。

    曾经那顶通体发暗的金冠,已是被大宛匠人清洗干净,散发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芒。

    原本光秃秃的王冠,更是被一个个珍珠、宝石所点缀。

    沿那金王冠缓缓向下——军臣脸上、耳朵上,甚至于鼻子上、嘴上的铁环、铜环,也都被替换成了黄灿灿的金环。

    金环与金环之间,甚至还有做工精美的金链条相连!

    几条珍珠、玉石加黄金串成,每一条都有拇指粗的项链,沉甸甸的挂在军臣粗短的脖颈之上。

    身上胡袍,也早就被换成了一件点缀的金石珠玉,说不定比布还多的奢华外袍。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无疑便是军臣手中,那杆象征着草原至高权柄的金杖了。

    ——比原先粗了整整一圈不说,同样多出了许多珠玉点缀!

    尤其金帐顶部,一颗拳头大的青绿色夜明珠,正在帐内火光的照样下,散发着清冷的幽绿色光芒。

    匈奴单于庭此番西征,光是看军臣身上的打扮,就能看出必定是收获满满。

    但也正是这由内而外,恨不能明写在脸上的暴发户气质,让伊稚斜愈发抬不起头,愈发不敢直视军臣吃人般凶狠的目光。

    此番西征,单于庭主力从西域,以及大宛等国掠夺来的财富,本足以让整个匈奴强大一大截,甚至在财力层面,具备和汉人继续叫板的底气!

    都不用说别的——光是此刻,军臣浑身上下挂着的、穿戴着的金饰,就足以让任何一位汉人游商,将所有汉人不允许塞外的东西卖给单于庭。

    包括但不限于:弩、甲在内的制式武器;

    铜、铁在内的违禁金属;

    茶种、书籍之内的经济文化用品等。

    如果过去这两年,汉匈双方相安无事,那军臣西征归来过后,原本愈发倾斜向汉人的天平,大概率是能回到有利于匈奴人的一方的。

    但一想到这些——一想到过去这两年,军臣忙着西征的这段日子,幕南大本营发生的事,伊稚斜本就深深弯下的腰,便好似是要彻底断了……

    “伟大的撑犁孤涂,从西方带回了天神的恩赐。”

    “但我大匈奴的右贤王,却成了被恶魔缠身的人。”

    如是一语说出口,伊稚斜终也只得无奈的跪下身,匍匐上前,细心舔舐起了军臣裸露在外的脚趾。

    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猎犬,想要通过这种无下限的讨好,来求得主人的原谅和宽恕。

    但很显然,伊稚斜‘犯’的错,远不是舔一舔军臣的脚趾,又或是把黑锅甩给所谓的恶魔,就能够翻篇的。

    尤其是眼下,匈奴人在面对汉家时的境况,居然比军臣西征前都还要糟糕——而且糟糕许多!

    西征前,匈奴人在面对汉家时,不怎么有底气;

    西征归来,明明一切顺利,匈奴人在面对汉家时,原本只是弯着的腰,却似乎要彻底断掉了。

    这让军臣如何不怒?

    就像是一把游戏,你一个人去把大龙偷了,猛吃了一波团队竞技。

    结果回头一看:好家伙,门牙塔没了……

    “右贤王,是游牧之民的罪人。”

    出人意料的是:军臣最终,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也没有怒火冲天的提刀砍人。

    只如是轻飘飘道出一语,便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般,软软瘫坐在了虎皮王座之上。

    眼下的状况,对于军臣而言,远不是‘麻烦’‘棘手’等字眼所能够形容。

    曾几何时,河套、河西,幕南、幕北——几乎所有长着草的地方,都为游牧之民所有。

    彼时的汉人,连一块像样点的养马地都没有。

    说是‘轻徭薄税’‘与民休息’,实际上就是忍气吞声、低调发育多年。

    但从高皇帝刘邦至今,足足过去了五十多年;

    汉家历经高皇帝、孝惠帝、前、后少帝,太宗、孝景六帝,到了第七代的当今刘荣。

    草原上的匈奴单于庭,也从最初的冒顿单于,后来的老上稽粥单于,传到了第三代的军臣。

    这么多年过去,汉人所谓的‘积蓄力量’,也仅仅只是倾天下之力,才勉强凑出来了几个骑都尉。

    ——满共不过万把号人的骑兵,丢在草原上,不说是连一个水花都翻不起来,也绝对无法引起游牧之民的重视。

    尤其这几部骑都尉,并不曾被汉人整编为一支上万人的骑兵集群。

    其中至少有一半,是以斥候骑司马、骑屯曲的编制,分散于汉家的各路兵马。

    仅有的两个整编骑都尉,那也是金贵得不得了——别说是上阵杀敌,与匈奴骑兵集群冲杀了,就连日常的训练,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军臣甚至听说汉人的孝景帝,曾因为一个将官在训练时,让一名精锐骑兵不慎摔死而勃然大怒,差点将那个骑兵将官直接处死!

    而类似的事,在草原上却可谓司空见惯——勇士坠马而死的意外,每天都在草原各地发生。

    别说是单于庭,就连这个勇士所在的部族,都不大会把类似的事当回事。

    军臣曾以为,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

    长到匈奴单于大位,传到军臣的儿子、孙子,乃至于数百年后的子孙后世,汉人也依旧凑不出一支像样的骑兵部队。

    不曾想,河套-马邑一战,汉人通过卑劣的手段,夺走了撑犁天神赐予游牧之民的圣地:河套。

    失去了这片沃土,已经足以让军臣,成为草原千夫所指的无能单于。

    但事态也依旧没有完全失控。

    ——汉人占据河套,并没有屠杀河套部族。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军臣有信心,能通过与这些部族里应外合,将汉人重新赶回长城之内,继续‘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但丢失河套,让军臣威仪尽丧,军臣迫切需要通过一场耀眼的胜利,以及看得见、摸得着的庞大利益,重新将草原各部整合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才有机会重新和汉人对峙。

    为此,军臣不惜冒险西征,临行前,更是将大本营:幕南地区的所有事物,都脱付给了自己野心勃勃的第二储君——右贤王伊稚斜手中。

    军臣形象,伊稚斜再怎么野心勃勃,也终是与单于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匈奴单于庭,为了维持挛鞮氏对草原的通知,伊稚斜必然会顾全大局,为自己守好幕南大本营。

    等自己西征凯旋,重新团结起来的草原游牧之民,必然能一鼓作气,将河套重新夺回来!

    而现在,军臣真的西征归来了。

    真的‘凯旋而归’,真的凭借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一车接着一车的财货,将草原游牧之民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结果回到幕南,却发现河套,早已经成为了游牧之民只能在梦中见到,却再也不可能轻易踏足的天边仙境。

    甚至就连隔断河套与幕南的高阙,都已经被汉人所夺。

    未来,匈奴单于庭,根本无心野望河套。

    反倒是幕南地区,要因为高阙的丢失,而暴露在汉人的兵峰之下,随时都处于被汉人肆虐、扫荡的危险境地……

    “撑犁天神,为何就不多多眷顾我大匈奴呢……”

    如是想着,军臣纵是再怎么无奈、无力,也终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从伊稚斜口中,了解到高阙丢失的整个过程,以及高阙丢失后,伊稚斜所做出的一系列应对。

    饶是不愿意承认,军臣也不得不无奈的点下头。

    ——伊稚斜,几乎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军臣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换做单于庭在幕南,在汉人如此奸诈的计谋之下,也多半是守不住高阙。

    而在失去高阙之后,军臣可能做出的反应,也不会比伊稚斜更周全多少。

    至于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也都被军臣怪到了自己的法统来源:撑犁天神身上。

    只不过,作为一个合格——至少是掌权多年的统治者,军臣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眼下的状况,再去讨论谁对谁错、谁该为高阙的丢失而背锅,已经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

    如此糟糕的局面,也使得军臣根本抽不出精力,借此事来打击伊稚斜本就所剩无多的声望,从而为自己的独子:左贤王于单铺路。

    伊稚斜和匈奴单于庭,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军臣,又何尝不是?

    如果单于庭不复存在,如果挛鞮氏对草原的统治不复存在,那左、右贤王,单于大位之争,又有什么意义呢……

    “派使者去见见汉人吧。”

    “看看汉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有可能,把高阙买回来。”

    如是一语说出口,都不等伊稚斜做出反应,军臣自己就先蔫儿了。

    好不容易重新打起精神,方再道:“高阙一失,河西,也已经是保不住了。”

    “就怕汉人得了河西,却仍不知足,沿着河西一路抵达西域……”

    …

    “右贤王,去西方吧。”

    “做我大匈奴的日逐王。”

    “守住西域,守住我大匈奴最后的家底。”

    “只要西域还在,就算我大匈奴失去幕南,也终究还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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