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仅此一潘子，昨日7.1六十六岁生辰纪念。）

记不得多少年以前了，其实我小的时候注意力就特别容易分散，但专注的时候会非常投入。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但依稀记得当时还在读书，有一次我在上课的时候用爷爷给的笔记本画了很多涂鸦。那好像是我第一次被请家长，原本是求三叔替我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让二叔知道了。

结果那天回去三叔也给我胖揍了一顿，二叔罚我一晚上把书里的古诗都默过。其中印象最深的时候晚上我趴在桌上边记边哭，潘子就坐在旁边陪着，给我煮了碗盐粥。那个时候我哭得很惨，边喝边告诉他，我不要糖，只要盐。其实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咸死自己的话，就不用背书了。

那时潘子只是点着烟，看着我笑，又凑过来看我的课本，我问他看得懂么，他就挠头，还是只知道笑。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拜托潘子帮我记。

其实他也不懂，当时的文化水平可能和我差不多高，但还是拍了拍我的头，对我说了句放心吧。

当晚我果然就放心睡去了，第二天的时候照常上学，这件事不知不觉就忘在脑后了。二叔也没再提起过要考我，偶尔想起来，也只是庆幸逃过一劫。

回忆到这里，已经很模糊了。

我们来雨村第六个年头的时候，有段时间早上起来，天气开始变炎热，胖子就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闷油瓶也是会时不时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三个就都不说话，一直沉默。

第十个年头的时候，有一次晚上，三个人喝酒，胖子打了瓶啤酒，看了看闷油瓶，忽然问我：“你最近总说梦话，要小哥帮你记得，你要记什么，和我们说说？”

我愣住了。

想了很久，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低头喝酒。大家都陷入沉默，很久后胖子叹口气，站起来举杯，对我们说：“记不记得的，都在酒里了。”

闷油瓶看我一眼，非常难得的从胖子那里要了一根烟，递给我。我接过来点上，空气里开始弥漫泥土的腥气，雨把烟浇灭，我又叼起来重新点燃。

接着它再熄灭，我再点燃，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自己怎么也背不过书的晚上。

我看了看身侧，然后轻轻笑了。

那晚潘子有没有帮我记住古诗，其实不重要了，后来长大以后，记忆逐渐灵活起来，有许多事，我都能替他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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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附一段凡心中的段子。）

坐了很久，记忆中出现很多名字，陌生的熟悉的，有些人的面孔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留给我们最后一句话是家属说的“节哀”。

写到胖子的时候，他刚好打来电话，说再过一段时间天冷下来会来看我。

我放下笔，给自己卷上一根土烟，听他说巴乃的小破寨子已经被他装修的有多漂亮，两个人聊着聊着都笑了，胖子听说我最近在写东西，让我也去一封信给他。

我拜托他下次来时记得帮我带些烟，挂了电话后在胖子的那页故事上停留了很久，想起有一年他讲给我的他那个道士师父的事情，挂电话时胖子随口唱的戏腔就在脑子里回荡：“休言万事转头空哎，未转头时它皆是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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