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时对于云之笑和时唯的到来并不意外。蒋家倒台的风波中，时唯的身世和与蒋家的血仇早已不是秘密。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带着不属于年龄的沉郁的少年，又看了看旁边神色坚定的云之笑，心中了然。

“为了他亲人的案子？”程逢时示意他们坐下，开门见山。

“是。”云之笑将时唯轻轻往前推了半步，“时唯的叔叔时建军，去年八月因故意伤害罪入狱。受害者是长期霸凌时唯堂妹的蒋星及其同伙。堂妹不堪受辱跳楼自杀，婶婶精神崩溃跑出家门遭遇车祸，同时去世的还有追赶婶婶的时唯姐姐。肇事司机虽然担责，但蒋星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时建军的‘故意伤害’，是在女儿惨死、妻子精神失常后，面对仍在逍遥法外的施暴者，一个父亲绝望下的反抗。我们认为这是典型的激情犯罪，且有重大冤情，量刑过重。”

云之笑条理清晰，语气沉痛地将时家的惨剧复述了一遍。时唯站在一旁，身体紧绷，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嘴唇抿得发白，但努力地没有掉下眼泪，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悲愤几乎要溢出来。

程逢时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商场上的雷霆手段他驾轻就熟，但面对这种浸透了血泪的人间惨剧，即使是他也感到心头沉重。

“证据呢？”他问，声音低沉，“翻案需要铁证。激情犯罪的认定，也需要充分的事实支撑。最重要的是，证明蒋星当时的霸凌行为与他堂妹自杀的直接因果关系，以及…证明时建军动手时，蒋星等人是否仍在实施挑衅或伤害行为。”法律是严谨的，愤怒和同情不能代替证据。

“证据我们有！”云之笑立刻拿出一个U盘，“这是当初蒋星手机里恢复的部分数据备份，里面有他拍摄的威胁、侮辱时唯堂妹的照片和视频片段，时间点就在小雨自杀前几天。还有一些以他为群主的群聊记录，里面都有他污蔑和教唆他人骚扰的记录。虽然最核心的不雅视频被他加密存储在那个非法网站，但仅凭这些，足以证明他长期的、恶劣的霸凌行为。”

“另外，”她看向时唯，“时唯虽然当时因为自闭症很难与人进行交流，可他目睹了叔叔得知堂妹死讯后，蒋星带着人再次上门挑衅、辱骂的经过，他可以作证。”

时唯用力点头，艰涩地开口：“他们…笑…说活该…叔叔…才打……”虽然话语破碎，但意思明确。

程逢时接过U盘，插在电脑上快速浏览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画面和聊天记录里的恶意，触目惊心。

“U盘留下。”程逢时关闭页面，神情凝重，“我会找最好的刑案律师，重新梳理时建军案的卷宗，寻找当年可能的目击者，深挖蒋星及其同伙的所有违法行为，还有那起车祸……”他顿了顿，“虽然肇事责任明确，但当时是否有其他外力因素刺激导致周芳女士失控跑出，这些都需要重新调查。”

他看向时唯，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时唯，作证需要勇气，也可能要面对法庭的质询，你怕不怕？”

时唯挺直了脊背，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坚定地摇头：“不怕！为叔叔！为小雨！为妈妈！为姐姐！”每一个称呼，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下，带着血泪的重量。

“好！”程逢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件事，我管定了。”

“谢谢。”

云之笑带着时唯弯腰致谢。

程逢时沉默地看着他们，眼眸深邃，眼神明明灭灭。

走出蓝科大厦，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时唯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大口地呼吸着，仿佛要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浊气都呼出去。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不是悲伤，而是长久压抑后看到一丝光亮的宣泄。

云之笑轻轻揽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007，唐泽的任务都完成了。时唯这边，我们能帮的也帮了。”云之笑在心中默念，“这个世界，好像…快结束了？”

007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是的宿主，核心矛盾已解决，主线任务完成，世界线趋于稳定。当最后的心愿达成，你的‘苟活’任务就将圆满结束。是否脱离，将由你决定。”

云之笑看着身边默默流泪却努力站直的少年，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虐文世界的阴霾正在散去，她亲手为自己，也为身边的人，搏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离开？或许吧。但在那之前，她要亲眼看着时唯获得那份迟来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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