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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大狗


年后早早开工,洛阳城很快恢复往日的喧嚣,不过今年的情况有点特殊,这才开工没几日,已经遇到三次刺杀,一番调查发现,大约应该是南方氏族有点急眼了。他们多数属于永嘉之乱后南渡的氏族,深耕当地很多年,虽然也有不少人回了北方,但仍留下许多重要族人,这些支脉经过百年发展,已经成了一方豪族,在当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他们对小云的政策非常抵触。少收农税当然支持,收氏族的税绝对不行,免人丁税当然可以,收土地税绝对不行,人人平等当然可以,人人分田绝对不行,这些土地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你说分给那些泥腿子就分给他们吗?痴心妄想。我家的宅子是祖宅,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你划拉几下就想收税,想都别想!土地国有以后,他们不能再拥有大面积的田地房屋,也不能蓄奴耕地,随着政策的深入,大家都发现彼此的矛盾根本没法调和。最直观的办法就是把这个施政者干掉,然后联合起来呼吁新的执政之人,至少能代表士大夫一族的利益才行。年前还能忍一下,试试这个执政者的手段,看看能不能通过柔和的手段解决问题,尝试过后发现根本没法解决,只能走极端,派出各地豢养的死士,进行大规模的刺杀。

刺杀出现表明火候到了,是时候解决南方氏族的问题,当地官员阳奉阴违,与氏族或者说是与自己的家族势力合起伙来蒙骗上位者,继续垄断田地,蓄养奴隶,完全不把新法放在眼里。使手段让他们可以继续拥有大量土地,大量奴隶,或者大量劳工,子孙万代可以空出闲暇习文练武,兴业置地,垄断教育,安安稳稳享受生活,香火永续。许多辛苦半生的佃农突然有了自己的土地,而且这些土地会伴随自己的一生,再也不用做那些地主富户的佃农,甚至有许多老农趴在自己的地里喜极而泣,他们的一生都给了脚下的土地,从来没敢奢望过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如今却实现了,是云娘娘给了我们幸福生活,我们永远支持云娘娘做天下的主子。村里最厉害的孩子时常拿着报纸给村里的老者念诵,让他们知道如今天下的形势,去年发生了什么,今年发生了什么,哪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哪里出了什么厉害人物,官府的政策几月份实行,今年的农税应该交多少,再有几年就不用交了,哪里可以买到铁牛,哦,这是广告。就算广告大家伙也觉得新奇,非常有意思,许许多多的书籍送到村里,这是最厉害那个孩子从大城买来的,都是很厉害的书籍,许多孩子跟着他学习,慢慢也会变得很厉害。生活有了希望,孩子也有了希望,若是学的好还可以去洛阳上大学,据说那里可以学到上天入地的本事,说不定哪天就跑到月亮上了。

小云逼着他们走上这条不归路,收拾天下士族的计划十多年来从未停止过,无非是节奏快或是慢的区别而已。如今李世民已经把吐蕃大部分地区牢牢掌握在手中,最重要的一个热土就是海外,然而往海外走有一个必经之路,河道,这些河流南岸驻扎着大量的氏族,这些氏族不从根本上解决解决掉,日后必会生乱,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而如今政策层面对他们形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这些心理压力早早晚晚都需要爆发出来。有计划的让这些心理压力,也就是暴乱发动,都在计划之内,甚至秘书处已经整理好了永嘉之乱之后衣冠南渡所有氏族的名单,以及他们在当地所犯的罪恶罪孽,这些证据早已经整理好,缺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理由,一个正大光明处理他们的契机,或许他们之中有许多非常仁义,非常豪爽,非常优秀的地主阶级、士族阶级,门阀阶级,但这并不影响对他们的收割或者说扫荡剪除。

思绪万千之际门口传来消息,说有一个小乞丐来寻云夫子,小云非常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寻找自己呢。而且自己所教的那些学生,都离洛阳城非常远。再说现在天气非常寒冷,刚过完中元节,气温还没有上来,说天寒地冻也差不离,很快安保人员带着一个小男孩过来。小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脸蛋红红的小孩是谁。虽然与秋天那时穿着单薄的模样有很大的差别,但并不妨碍她认出这个小男孩的脸。

“大狗,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吗?”

“云夫子,三娃快不行了,他想再见你一面!”

“三娃不行了,三娃咋啦?”

“三娃从入秋就开始咳嗽,一直咳嗽个不停,下了两场雪,受了寒气咳的更重,我出门的时候还咳了血!”

“咳血这么严重的吗?嗯,他具体有什么症状?除了咳血之外,咳嗽之外还有什么症状?”

“没有了,就是咳的久了之后咳出血来!”

“请郎中没?说什么病了吗?”

“没有,请不起郎中。”

“按说你们那边是应该有赤脚医生才对呀,他们忙不过来吗?”

“镇上的赤脚医生不想冒着雪出来,就…就没有看上。”

“好吧,灰灰你带他去吃饭,先去吃点东西,我这边处理一下,立刻赶过去。”

灰灰应了一声,想拉着这个小男孩去餐厅,这孩子一下子冲过去搂住小云的腿,大哭起来。

小云轻轻扯起大狗,轻轻抹去眼泪,可怎么抹都没法止歇,整个脸上哭的花里胡哨,好几天不洗脸,全是黑泥,等了许久才慢慢止歇。

“你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不要担心,夫子一定会治好三娃的,不会让他死掉。”

“嗯……”

“乖,听夫子的,跟灰灰叔去吃饭,先填饱肚子才能赶路不是,你不想你兄弟了?”

“想……”

“那就是了,记得夫子说过嘛,男子汉大丈夫,想到就去做,不要扭扭捏捏的,快,去吃饭,夫子拿点药就赶过去。”

大狗自己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的点头,跟着灰灰走向餐厅。

小云的心情很沉重,脑中浮现出那个瘦弱的身影,三娃这孩子心思最细腻,也是最乖的一个,真力激荡,双手自然掐诀,突然对远方的大地有了清晰的感应,周身荡起波澜,右手伸展压在左臂,龙吟之声顿启,极其厚重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晦涩难辨的文字,搬……山……

一下子惊醒,仔细看了一下自己掐的诀,回忆起刚才的一切,再次激荡真力,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就是师父说的法术吗?灌注真力,对着远方掐诀,身子一下失控,荡起烟雾,烟雾散开已经出现在了百十里外的一处缓坡,仔细辨认了一下远处的灯火,没错,是这里!

思量许久对着洛阳方向掐诀,身影一下移动到端门广场,趁着夜色几个闪动离开广场,赶到自己的书房,取了常用药品和简单工具,慢慢走向餐厅。略一寻找便找了灰灰的身影,这时的餐厅还有许多人吃饭,这个时间多半都是工作人员,诸如夜班的安保人员,或者需要加班的部门。

灰灰:“刚才洗脸可是费了劲了,泥太厚重了,要不要洗个澡再走呀!”

小云:“不用了,他本就担心三娃,再多耽误他安稳不住的,治病还是要尽早,我带他先走一步,你带些物资过去,务必在明天中午前赶到,你知道料角村的位置吧,路不好走记得早点出门。”

灰灰:“嗯,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小云:“大狗,从家到这儿走了几天?”

大狗:“五天,蘑菇真好吃,冬里还有蘑菇呀!”

小云:“恩,路上挨饿没?”

大狗:“没有,中午吃饭出的门,在镇上卖了我那本书,换到十五文钱,买了五个烧饼,一路走到洛阳,那个叫啥口袋镇的地方,记不清了,实在饿急,抢了一个书生的生意,帮一个阿婆念家书,那书生写信要十文,我要五文,当时阿婆借了临家的笔墨,夫子,我手可抖了,一想夫子教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写,哪怕写错也比不敢写是个英雄,我狠狠的抽了自己手两下,很快就把家书写好了,阿婆还夸我写的好呢,你知道吗,当时可高兴了,后来阿婆不光给了我五文钱,还让我吃了她做的腌菜饼子,可香了,我答应阿婆,以后路过的话,一定去阿婆家里吃饼子,再帮阿婆写信就不要钱了。”

小云:“哈哈,那感情好,男人嘛,就得有闯劲儿,一回生二回熟,教了你们许多,写个信还不是轻而易举,以后时常得帮人写信的,只要敢做,哪有饿着的!是吧!”

大狗:“嗯,夫子说的就是有道理!大男人怎么能怕呢,以后天天帮人写信,还不是手到擒来!”

灰灰:“嘿嘿,你小子,屁大点儿志气还不小呢,行了,吃干净赶紧出发,你家兄弟还等着你呢!”

大狗:“嗯,夫子,以后我再也不怕了,我相信我啥都能做成功!”

小云:“没错,走,到外面去!”

三人来到外面,扯了灰灰的大衣,盖在大狗身上。

灰灰:“能行吗?”

小云:“没问题,大狗,你与夫子保证,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与外人讲!”

大狗重重点头,非常信任夫子。

小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我不喊你不许睁开眼放开手,知道吗?”

大狗又重重点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小云拉起大衣蒙住大狗的头,手腕一招,小黑放出来,单手揽住大狗,跳上小黑,一个腾跃消失在夜色中,这个让大狗跑了五天的路程在短短五分钟走完,耳畔如炸雷一般,呜呜作响,震的脑浆子都有点乱乎。

拍拍大狗的后背,大狗扯开大衣,小云已经提着一个气灯向他招手了,可能是灯光的原因,一直走到三娃家门前才猛然发现这破门岔子这么眼熟呢,赶紧快两步端开门岔子,对着破草房大喊,一下惊的四周都亮起灯来。

破草房悉悉索索声和虚弱的咳嗽声交织着,一个黑瘦的男子推开搭了草帘子的破柴门,这个男子耳朵上有冻疮,手背上也有,显然不太好。

小云:“大狗,把灯挂在房里,离草棵子远点儿,我这就去咱们上课的地方搭帐篷,一会儿把三娃弄过来。”

大狗:“好嘞夫子,我背他过去,四叔,快把门关上吧,别冻着我兄弟。”

这黑瘦的男子并没有看清外面的人,只看到自己二哥家狗娃提着灯进来,赶紧关了门,拿个破碗倒了点水喂给儿子。一脸的忧心,可又无能为力。

大狗:“三儿,我把夫子找来了,你可得挺住哈!”

回答大狗的只有不停的咳嗽和略微翻白的眼睛,显然三娃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现在已经入夜,外面却有许多说话声,他们点灯照了一下自己,一出门就吹熄了,点灯还是很贵的,得省着点用。终是有人主动拉开了这个破帘子,小心的进来。

“狗娃,你跑哪儿去了,这些天都找不着你!”

大狗:“阿爹,我去洛阳城了,三娃想见夫子最后一面,我不能让我兄弟合不上眼!”

“二哥,你别怪狗娃,有啥不对的,兄弟替他抵了!”

“狗娃没事就行,啥抵不抵的,三娃这眼看就不行了,哥也帮不上,哎……”

远处传来响亮的呼唤,喊了大狗两声。大狗一听心中欣喜,赶紧拉起三娃的胳膊,一使劲背了起来。快步往外跑,一下被拉着,怎么也走不脱。

“你干啥去!”

大狗:“夫子喊我了,四叔,提着灯,给我照着!”

“哦,好,好……”不知是气灯太刺眼,还是这黑汉子太难受,眼泪扑簌簌的砸落下来,一甩手抹去眼泪,提着上面的把手推开了门帘子。大狗的动作很快,快步跑到学堂的位置,一个非常豪华的帐篷矗立着,大狗心里惊奇,我的夫子就是厉害,干啥都厉害!

小云拉着帘子门给他们摆手,示意他们进去,这帐篷里面的灯非常亮,里面烧了炉子,这才多大会儿,竟然如此暖和,其实并不是炉子烧的猛,而是这几个人都处在低温状态,对热气的感受非常敏锐,一点点温度就能让他们觉得非常暖和。

大狗把三娃放在行军床上,看着放下帘子的小云,小云把小桌子端到床前,示意大狗把马扎搬来,大狗试着撑开一个马扎,找了方向摆到床前,小云坐在马扎上,拉过三娃的手,小手又黑又瘦,几乎没有肉的感觉,三指按上去,十分微弱,松开手腕,一推脑袋,让他歪过去,按在了颈动脉上。

大狗:“夫子,三娃没事吧!”

小云:“哈哈,当然没事,夫子家里有三位最厉害的神医,学点皮毛也能救他了!”

话音刚落,那黑瘦汉子直接跪下,对着小云不停磕头,嘴里不停念叨。

小云:“让他起了,这都是小事,大狗,去!”

大狗过去跟自己阿爹扶起了四叔,赶忙安慰他。

大狗:“四叔,我家夫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她什么都会,你不要担心了,我兄弟一定没事的。”

小云莞尔一笑,可心里却不敢放松,虽然嘴上说的轻巧,可三娃的情况不容乐观,打开小盒子,拿出银针和酒精棉球夹在指间,大力拉开三娃的衣服,这破衣服直接裂开了,连点撕裂声都没,显然破旧到不成样子了,棉球擦干净皮肤,直接扔掉,银针闪着光辉扎进皮肤,用力捻转扎下一截,再次捻转扎下一截,再次捻转扎下一截,双指按住银针两侧,轻轻提起银针至最浅处,再次用力捻转扎下一截,如此重复,扎下三次,轻提一次,慢慢三娃对针有了感应,换个穴位再扎,直到三娃有了意识,这才停针。

小云:“扶他坐起来。”

三个人争着要帮忙,最后还是大狗凑的近,扶着三娃坐起来,大瓷瓶打开,炉子边烤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温热了送到三娃嘴巴,直接怼到嘴里。

三娃舌头碰到粘稠甜腻的糖浆,一下子身体意识恢复,贪婪的吞服这些东西,温乎的,甜腻的,似乎带着非常非常喜悦的情绪,一只手缓缓抬起,翻着白眼扶住了瓶底,喝了很久,直到把糖浆喝净也没放开手,大狗想把瓶子拿下来,结果三娃双手扶住瓶子,一直怼在嘴边,死活就是不放开。

大狗:“夫子,三娃不松手。”

小云:“恩,没事,不用管他。你们坐,还有马扎呢!”

两个年轻人不请自来,掀开帘子就闯了进来,小云已经收拾好用过的棉签,直接丢在炉子里烧了,面对面站定,双方都很奇怪对方的意图。显然这两个年轻人胆子更大一些,直接往中间的炉子走去。

小云明显能感觉到这二人的意图,选择激怒二人,为后续的事情埋下伏笔,直接呵斥:“滚出去!”

这二人明显一愣,竟然有些意外,什么世道,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刚的吗?好吧,不装了,想做个凶恶的动作,吓唬一下对方。谁知眼前一花,腹部受到重击,两人弯成虾米,喊也喊不出来,跑又没力气跑,慢慢瘫坐在地,无声的扭曲着。

小云:“把他们拖出去!”

大狗的父亲和四叔一下站起来,把小云的话当圣旨一般,立刻拉拽着二人出去,撞的帐篷一阵晃悠。他俩当然认识这二人是谁,狗娃夫子能救三娃,别说把这二人拖出,就是砍了他们都敢,这里活不下去,大不了带着孩子去海外,听说那边也能活人,只要签了工,就能坐上大船出海,那边有吃不完的粮食和牛羊,是个仿佛天宫一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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