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知道了？”

商凌傲圈抱住女人的手并没有松开，但眸色比之前不知晦暗了多少。

眼睛微眯，尾处氤氲有些红。

慕星遥又是打赏，又是推心置腹，将长乐宫的几个宫人哄得死心塌地的。

尽管当下还不能如天璇一般忠心，但面上的讨好，一个比一个起劲。

竹青和松风的干爹在内务府当差。

玉昭仪要出冷宫，搬去万枫阁，这事情得由内务府操办。

估摸着这消息还没有传到冷宫苏小雪的耳朵里，就已经由竹青打听好了，偷偷告诉了慕星遥。

他打听的清楚。

说万枫阁空置许久，颇为萧条。皇上特意下令要在庭院里栽满花卉，还要当下就能开花。屋里的桌椅板凳，门帘纱幔都通通换成了新的，绝对不能看出半点瑕疵。

玉昭仪的贴身大宫女春香，在端午宫宴上离宫回府，内务府又寻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前去伺候。

那场面，任何人见了，都得说一声“玉昭仪正得圣宠。”

偏偏这些，商凌傲半个字都没有透露给慕星遥。

而她也不想装傻充愣。

想问，就要当着面，趁着商凌傲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问个清楚。

沐浴未着寸缕时，人总是最为脆弱，更容易卸下心防！

慕星遥低眉顺眼，窝在商凌傲的怀里，也不挣扎。

“并非臣妾特意打听。只是声势浩大，臣妾送医女出宫时，撞见了。”

浴池里的水渐渐凉了。

本该进殿伺候的宫女，全被明海拦在外头，只为了皇帝行事方便。

此刻，偌大的浴池里，只能听到商凌傲压住怒意的冷哼声。

慕星遥等了许久，听不到他的回答，怯生生地抬眸看了一眼。

一下就被他阴鸷的眸子吓到。

后知后觉，自己言行失状。

赶紧找补：“……是臣妾逾矩了。”

哗啦！

她话音刚落，浴室里水花四溅。

一股蛮力将她一并拽起，男人的声音也阴沉可怖。

“歆昭仪的确是逾矩了！这宫是想出就出！医女要离开，也可以不问过朕，随随便便送人走。那么改天，歆昭仪要离开，是不是也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商凌傲立在浴池中，一手圈住慕星遥的细腰，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躲闪眼神。

必须看着他。

慕星遥不知所措，本来还有些底气，稍稍有些恃宠而骄的嗔怪，这下全都变了调子。

“臣妾以为，那两位医女是萧副将送入宫中，本就不合规矩。况且两个人属实有些多了，臣妾也看管不过来。既是外来的人，留一个尚且还能看的住。而且……臣妾也想早些恢复，早日能够伺候皇上。”

她说的期期艾艾，眉眼间全是受伤。

委屈巴巴道：“臣妾不知此事也要让皇上定夺。自古后宫之事，都不能拿去叨扰君王。臣妾是不想逾矩……没想到，还是做错了。”

商凌傲沉着脸，他并非对慕星遥送走医女一事生气。

萧久送进来的人，早些离开宫里，他求之不得呢！

他气的是，慕星遥总是躲着自己，始终抗拒着。

不知道他身份时，尚且还能真情流露，吼上几声登徒子。

带着气急败坏的娇嗔。

而知道他的身份后，不是低眉顺眼，就是假意逢迎，嘴上动不动就是逾矩了。

究竟逾什么矩？

在后宫里，帝王就是天。

他还没有开口说逾矩，天天在那里请什么罪！

况且，他并不觉得慕星遥突然提起苏小雪，是因为嫉妒或者试探，保不齐会是庆幸呢！

自从搬到长乐宫后，慕星遥没有一次派人到勤政殿邀宠示好。

宫里养着医女，日日药膳，竟然也想不到给他调理。

药膳盼不到，平日连个糕点甜羹，都是奢望。

甚至都没打听过他。

他不到长乐宫，长乐宫里的人出门都得绕着勤政殿走。

慕星遥对自己最殷勤的几日，还是将琰儿的牌位托付给高僧时，梨花带雨仍不忘挨着他，寸步不离。

现在想想，商凌傲不得不怀疑。

那份亲密，究竟是对他？

还是仅仅是为了腹中未来得及成形的孩子？

是因为是他们的孩子，才在意的……

还是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都会伤心？

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细想，越想越气愤。

他放苏小雪出冷宫，还不是因为……

正想着，慕星遥又语气讪讪道：“要不然，以后臣妾有事与玉昭仪商量吧。毕竟，她是第一个进宫的妃……”

哗啦——

慕星遥突然失去支撑，踉跄好几下，才站稳。

一抬头，刚才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早就已经松开了自己，出了浴池，抓起外衫就往外走。

“皇上……”她低低喊了一声。

人头也没回，大步流星。

一眨眼，就摔门而去了。

慕星遥愣愣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换下了可怜无助的哀伤表情，眉梢一跳，唇角也勾了起来。

“天璇，水凉了。”

她沉入水中，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不一会，几个宫女就提着热水进来了。

月华观察得仔细，回禀道：“皇上没出长乐宫呢，就把明海总管骂了一顿。”

“嗯，好好守着。有任何情况，及时来报。”

“是。”

月华离开后，天璇又往浴池里加了不少的药材。

都是温补调养的方子。

她有些愤懑不解：“娘娘既然知道是明海公公提议放出玉昭仪，又为何与皇上闹得不愉快？就让他把玉昭仪立做靶子，不好吗？省得其他人入宫后，对我们下手呢？”

慕星遥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忘了男人都是贪新鲜的？”

“男人总是健忘，一旦有了新鲜感，哪里还想得起旧人？

“就算他把苏小雪请出冷宫，高调施宠的目的，是为了立个所谓的靶子，不让其他人将矛头指向长乐宫，又如何？

“别忘了，他是实权在握的战神君王。他不想充盈后宫，谁又能逼他呢？

“他能同意选秀，就说明了两件事。一来，是他认同了后宫牵制前朝的做法。二来，他并没有彻头彻尾地爱上我，至少暂时还达不到捧上凤位的地步。

“仅仅靠着微薄的喜欢，靠着因他小产的愧疚，能换来苏小雪做靶子，已经不容易了。要让他彻底爱上，还得从长计议。”

水雾袅袅，浴室里弥散着药香。

慕星遥拨动着水痕，思绪万千，但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她如今兵行险招，每一步都得运筹帷幄。

“可是……皇上若是恼了娘娘，其他人进宫得了宠，怎么办？”天璇有些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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