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低了。”钱庄老板摆了摆手，“盛夫人若非你我合作多年，就这个利，我也不会贷给你的。今年这年景，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等着钱么？前些时候，有个百年老店，就因为手头上资金周转不灵，那么大的产业，三个月就败了，我看您呐也别拖了，再拖也不行了。”

“可是，十万两借半年，就要还十二万，这把我挣的利息都挣了，我挣什么是吧？”林若棠笑了笑。

钱庄老板皱眉咂舌：“眼下，您还想挣？还是让您手下的产业把这档口度过去再说吧。”

林若棠叹息一声：“您说的在理，那单据您带了么？带了便签吧，稍后我让人上您铺子上拿钱。”

“好嘞。”

钱庄老板拿出一个一式两份的单据和红泥，放在了林若棠跟前。

林若棠抬起手指，沾了印泥，朝着单据摁去。

摁完，钱庄老板收了回来，仔细敲了敲，然后自己也摁了，递了一份给林若棠。

“那就不打扰盛夫人了，在下告辞。”

“好。”

林若棠点头。

钱庄老板转身离去。

一旁的奉茶丫鬟将方才他们的对话仔细的记在脑子里，一点都不敢记错。

林若棠佯装十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轻轻挥手。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夫人。”

丫鬟婆子们全部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林若棠抬起头来，唇角勾勒，阴沉一笑。

奉茶丫鬟马不停蹄的来到福寿堂。

赵嬷嬷站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

瞧见她，便立即抓住她的胳膊逼问。

“怎么样了？听见他们说话了么？”

“回嬷嬷，听见了。”

“都听仔细、记清楚了么？别等会儿老夫人问起来，再出差错。”

“听说仔细了，记清楚了。”

“好，那便进去吧。”

赵嬷嬷在前面带路，小丫头弓着腰，走了进去，跪在地上。

“给老夫人请安。”

秦氏侧靠在塌上，头上帮着墨绿抹额，垂眸看着她。

“嗯，我记得你叫小娟是吧，是福贵家的闺女，不错，都这么大了。”

小娟心里顿时有些感动，没想到老夫人竟记得这么清楚，老夫人心里是装着他们这些下人的。

看来，给老夫人办事，是对的。

“回老夫人的话，您记得不错，奴婢是福贵家的闺女。”

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弯着眉眼笑眯眯的。

“今天你在夫人跟前奉茶，可听见什么了呀？”

“听见了，都听见了，奴婢说给您听。”

小娟说着直起身子来，掐着嗓子一会儿模仿着林若棠的样子，一会儿模仿着钱庄老板的样子，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秦氏听得脸色一冷。

盛钰婉听得眉头一跳。

赵嬷嬷听得一惊。

秦氏克制着情绪，继续朝着小娟眯眸浅笑。

“做的不错，竟一字不差复述出来了，那你可瞧见那单子上，夫人贷了多少？”

“奴婢瞥了一眼，好像是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盛钰婉忍不住脱口而出。

秦氏瞥了她一眼。

盛钰婉连忙抿唇，不再说话。

秦氏朝着小娟，扶了扶手：“没事了，起来吧。”

“是，老夫人。”小娟起身。

秦氏看了一眼赵嬷嬷。

赵嬷嬷立即会意，从袖笼里取出一袋银子，塞进小娟手里。

小娟暗暗掂量了一下，至少有二两。

她心中一喜，连忙朝着秦氏福了福身：“谢老夫人，奴婢告退。”

赵嬷嬷也识趣的带着人全部退下。

盛钰婉赶紧朝着秦氏说道。

“娘亲，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林若棠手里的产业就是亏了，二十万两呐，借半年，就要还二十四万两。林若棠她可真敢借！这要是万一赔了，拿什么还？”

秦氏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她皱了皱眉：“你不觉得，太巧了么？刚好亏钱了，就让你知道了，我们安排人去听墙角，还全都听见了。”

“娘亲是说……林若棠是故意的？”盛钰婉问。

秦氏点了点头：“嗯。”

“娘，你也太高看林若棠了吧。她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做出这么一套戏。而且我们算计她产业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没第三个人知道，她难不成会算命，算到了我们的计划就开始做局反击？”盛钰婉鄙夷一笑，“她若真这么聪明，怎么会连安胎药和保胎药都分不清？”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做事还是得小心为妙。”

“来人。”

秦氏朝外面喊了一声。

赵嬷嬷躬身进来。

秦氏从腰间取下玉佩，递给赵嬷嬷。

“去拿着这块玉佩，上城东的李记铁铺找他们的掌柜，让他帮我暗中查查，林若棠手里的那些铺子，可当真亏损严重了。”

“是。”

赵嬷嬷上前接过玉佩转身出去。

盛钰婉忍不住又问：“娘亲，若林若棠手里的铺子真亏了，我的嫁妆怎么办？”

“放心，你的嫁妆，娘亲早就备好了，就算没有林若棠那份，也少不了你的。”秦氏拍了拍盛钰婉的手背。

盛钰婉开心的扑进秦氏的怀里撒娇：“娘亲，你对我真好。”

“瞧你，前个还说不嫁人，这会子怎么又开始打听起自己的嫁妆来了？”秦氏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倒是想留在盛家，那不是因为留不下来么？那既然迟早都得嫁，这嫁妆的事情，女儿自然得为自己打算。”盛钰婉道。

“好，你这张嘴啊，等你嫁人了，为母也不担心你会受欺负了。”

“娘~”

母女俩又闹了一会儿。

这边，林若棠回了观棠阁。

朔月一身月白色窄袖长袄，穿梭在积雪的屋顶，轻的像一只猫，快速顺着窗户，飞身进来。

林若棠回头，朝着她看去。

“听见她们说话了？”

“嗯，听见了，她们并没有完全相信夫人，这会儿让赵嬷嬷拿着一块玉佩出去，去铁匠铺找人查您的产业实际情况。”朔月道。

林若棠唇角勾勒，浅浅一笑。

上一世她便奇怪秦氏一个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是怎么将府内、府外的事情全部摸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有帮手。

“夫人，要跟去看看么？”朔月问。

“跟，没准还能查出来些意外惊喜。”

林若棠眼眸一眯。

“是。”

朔月再次纵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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