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可直视的功德金光照耀方圆百里，金光笼罩之中，从城主府长出来的参天巨树显露出被腐蚀得满目疮痍的真身。

与此同时，树人化的祁澜清身躯刚被功德金光扫到，褪去伪装，开始腐烂溃败，露出内里的血肉与白骨。

任诗瑶心头一颤，没有闻到血腥味，定睛一看，发现那些被腐蚀的血肉与白骨都带着树木的纹理。

锁龙阵被固定在祁澜清脚下，仍旧在运转。

阵法之中钻出来的锁链一层层缠绕在祁澜清身上，锁住了她全身灵力，此刻却在锁链上长出一株又一株的嫩绿新芽。

只是与她的身躯一样，新芽刚长出来就很快枯萎衰败，即使有幸存的嫩芽继续生长，也都出现了被腐蚀的迹象。

“祁澜清”紧闭的双眼睁开，露出带有木色纹理的眼眸。

“合体初期？”一道略显惊讶的男声从“祁澜清”口中发出，是树灵的声音。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都能控制住修为暂且提升到渡劫期的祁澜清，却会被一个合体初期逼得现出原形。

“你到底是谁？为何能控制我师叔的躯体？”任诗瑶怒问。

她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与其余弟子一样都管祁澜清喊师叔。

树灵并不理会，只是拧眉注视她，似是终于看出了些端倪，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能从功德中抽取众生之力加以使用。”

“你知道就好，赶紧从我师叔体内出去，不然本姑娘亮瞎你的狗眼！”

功德金光更甚，逼得树灵都不敢直视，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可他并为因此退却，反而冷笑连连：“众生都快死绝了，能运用众生之力又如何？这东西若果真有用，当年明辰也不会只能与宫哲拼一个两败俱伤，至今都没能杀掉他！”

树灵真身的腐败被任诗瑶的功德金光逼得愈发明显，整个人好似一个只剩下树脉纹理连接的图案。

密集如灌木的细枝从他身上疯长出来，直奔任诗瑶而去。

任诗瑶飞身后退，但两人修为差距在此，她速度不如树灵，眨眼就被密密麻麻的树枝包裹中。

眼看这些树枝就要如入蛛丝一般破开她的护体灵力、吸取她的生机，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在树灵脑海中响起。

“宫哲是谁？”

树灵浑身一颤，所有动作都停下，僵在了原地。

他内视己身，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正懵懵懂懂地望向他。

那是姜心。

“宫哲是吞噬者的名字吗？”姜心又问，声音空灵，似乎与他相隔很远。

树灵惊讶不已：“你没殉阵？”

“娘亲把我喊回来了。”姜心转身，身后泄露出些许祁澜清的灵力。

这些灵力如盔甲般包裹住她，在姜心的目光下凝聚出祁澜清半透明的神魂。

树灵在万山渊利用谈话拖延时间，意图吞噬掉祁澜清潜入万山渊的那抹神识后，再吞噬掉天成灵界的地脉，最后顺着祁澜清那抹神识与本体间的联系，夺舍她的身躯降临云明城。

却没想到祁澜清将计就计，在树灵拖延时间之际，将树灵附着在地脉之上的力量剥除，藏起了地脉。

迫于无奈，树灵只能放弃吞噬地脉，直接跳到第二步，借助祁澜清神识间的联系，从内部侵入云明城。

两人修为差距太大，祁澜清知道自己不敌树灵，索性弃车保帅。

她放弃肉身，神魂离体，借助树灵夺舍自己时产生的联系，蹭着他的位格以及她与姜心之间的血脉之力，勾连上姜心融于防护大阵中的意识，唤醒了原本因为支撑两界阵眼运行而意识涣散的姜心。

她舍不得女儿，更清楚唯有姜心能救两界众生。

同样姜心也舍不得她，本能地一点点汇拢意识。

透过两界阵眼的共鸣，她将目光投向天成灵界，正好听到树灵提及“宫哲”两字。

“宫哲是吞噬掉你的那个人的名字吗？”姜心再次问道。

“是又如何？”树灵并不想纠缠往事，反而对姜心身上的众生之力垂涎欲滴。

他的意识扑向姜心，试图吞噬姜心，却扑了个空。

姜心与祁澜清的神魂出现在他身后，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多年过去，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你却还记得。你们从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树灵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数百万年前无穷星界之中曾有人沐浴漫天星光，坐于树巅合眼吹笛的画面。

悠扬笛声伴随着树叶摩挲，声音空远如在耳边，回忆似毒.药，催化身上被腐蚀的剧痛。

树灵骤然狂暴：“要你多嘴！”

他再次扑向姜心，依旧扑了个空。

树灵愈发恼怒，疯了似的搜寻意识空间内姜心母女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他愈发暴戾，仅剩的理智岌岌可危，疯了般嘶吼：“滚出来！你不是想救众生吗？我也是众生之一，你倒是救救我啊！让我吞掉你再去夺回躯干啊！”

“进入万山渊的那么多修士都被你暗害吞噬，如此恶贯满盈还想被救？”祁澜清怒斥，紧紧拉住姜心的手。

树灵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大笑出声：“哈哈哈……我恶贯满盈？若非宫哲背信弃义，为求修为更进一步，趁我不备偷袭我，将我吞噬，害得我只能以灵体之躯苟延残喘，终日只能躲在万山渊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腐蚀之痛，你以为我稀得吞噬你们这些修士？”

祁澜清同情他，但无法苟同他的想法：“这不是你残害无辜的理由。”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要沦落至此？”树灵反问，甚至觉得可笑，“你们想活，我也想活。数百万年来我向各界输送灵力，如今不过是想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对不起你们，是你们窃取了我的灵力！”

姜心的小奶音响了起来：“可你的诞生便是因为吸取了各大灵界的灵力。”

树灵不在乎这点：“那又如何？修士吸取周遭灵力修行，死后全身灵力回馈天地。这世界本就是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若是没有吞噬者，有朝一日我寿终正寝，全身灵力也会散入各大灵界。”

“修士修行吞食妖兽灵植，吸取其灵力供自身修炼。我亦如此。你们有何资格指责我？”

姜心眼眸澄澈，一直等到树灵发泄般说完才温声道：“我不想指责你，我只是想帮你。”

“我虽不知道明辰留你做后手是何用意，但她自己都没办法打败宫哲，你又能做什么？你若真想帮我，不如让我吞掉你！”树灵再次扑向姜心。

这次姜心没有闪避，只是推开了祁澜清。

意识到女儿要做什么，祁澜清大惊失色：“心心！别被他诓骗！”

然而姜心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树灵带着腐蚀性黑点的绿色灵力吞噬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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