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何时开始？”

魔族小队长笑道：“这小的不敢说，但涂大人新立大功，想来到时是会通知你的。”

江畅点点头，让魔族小队长离开了。

魔族和人族之所以不能共存，是因为差异实在巨大。

人族修士通过吸纳天地灵气，便可延年益寿，化神境寿命更是以千年计。

但魔族强如项渊为魔尊者，寿命却基本不超过三百年。他们主要依靠自身血统的进化，天生修为境界飞快。

甚至有魔族领导者在正值巅峰之时暴毙的情况，基因的进化，带来的是寿命的不确定性。

也因此，魔族才能在个人修为强大的同时，形成了类似前世王朝的前世结构，有夺嫡之争，有权力阶层。

命运的不确定性，也产生了祭祀制度。魔族崇拜先祖，认为上古魔族的湮灭是化成了天地掌控人间众生的命运。因此除了魔尊作为权力最高者，大祭司则成为精神领袖。

每逢大事，魔族高层就要举办大型的祭祀，献祭先祖，占卜前程。

而被献祭的，除了牛羊妖兽，大部分是人族，甚至还有低等的魔族。

在祭祀祖先享用之后，人人还要分而食之。

江畅低头沉思着，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她若有所觉地看去，冯公公正站在监察院大门前，与她平静对视。

晨阳刚起，金辉倾洒而下，一柱柱光落在冯公公身上，折射如血，浮尘翻涌，竟似血沫横飞。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空无一人的二处，江畅才刚坐下，冯公公便紧接着走了进来。

江畅抬起头，眸色沉沉：“我还没有想好。”

“江畅，乱世不可圣母。”冯公公沉声道：“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你若轻举妄动，轻则身死，重则坏了大局。”

“其中可有你重要的人？若是只有一两个，兴许我还能够瞒天过海，但都由我操作，你绝不能私自行动。”

江畅眼眸闪了闪：“不算重要，其实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

冯公公神情微松：“那就最好不过。”

“所以我想，若是救，也不该只救他一人。”

冯公公吓得险些跳起，惊叫道：“我就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江畅以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没有回答。

冯公公心中急切，在江畅面前来回渡步，语速飞快。

“涂小逊的身份是我亲力培养的眼线，你若出手救下那些被献祭的人族，势必会牵连到我。”

“牵连到我，宗主的布局就要满盘皆输。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乃至生灵涂炭。”

“江畅，自古成大局者，哪有不牺牲的？”

“况且他们只是和你无亲无故的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一旦神尊发现涂小逊的神族之血可以伪造，他甚至便能猜出你拥有分身技能。”

“不，不必是神尊，甚至连郑公公都能想到。”

他深吸一口气，望住江畅，语气斩钉截铁。

“江畅，你会死的。”

“这样不值得。”

的确不值得。

江畅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人，她只认识一个高志杰，而且不过一面之缘。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她救得了这些人一次，救不了所有落入魔族之手的人。

甚至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下一批祭品。

除非杀了魔族所有高手，杀了大祭司，或许才可能终结这场祭典。

但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要是她能做到，早就不会有仙魔之战了。

人贵在自知之明，不能轻易下注豪赌。

这些都是堂而皇之的理由，冷静并且理性。

江畅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眼眸不再变幻。

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些事，就是无论有千万种理由都为不了的。

比如亲眼看着身为同类的人被当做牛羊杀死、活埋、焚烧。

比如还要吃下他们的血肉，并且保持笑容。

比如要做这些，并不是迫不得已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而只是为了所谓天下大局。

江畅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

她不愿意做，那就不做。

哪怕不值得。

她看着冯公公，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

冯公公以为她被说服，如释重负，露出了欣慰笑容：“那就再好不过了。”

冯公公离开之后，江畅转头就开始收集情报。

魔族王庭内是不收人族奴隶的，只有在需要时，才从其他地方调用。

高志杰这一会人被关押的地方不是秘密，统一被关押在西南方的一处普通监牢。

可见就连魔族也觉得，不会有人这么无聊会去救这些没用的祭品。

等到了夜深，江畅一如从前地回到被王族赏赐的“家”中。

只是路过某一处街道的时候，她一个人进去，却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人，各自背驰而行。

一个本体，两个分身，常态化保持，是江畅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再多一个分身也不是不行，但是却是有时效的了。

夜色浓如墨，江畅带着鬼面具，潜伏在监牢门口。

监牢的守备比起平常，的确提升了不少。

“都精神点，里面可关押着神尊祭典的祭品，要是出了差错，大家九族脑袋都得落地！”

看管的监狱长在各个地方不停巡逻，一边警告着。

狱卒们都提起精神大声应是，可等监狱长走远之后，都在背地腹诽。

“装什么装，能有个什么事。”

“修为全都被锁住，大牢更是铜墙铁壁，难道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前辈，我觉得监狱长说的也有道理。”和他一组的年轻狱卒呐呐说道：“如果有人劫营那可怎么办？”

年长狱卒笑道：“怎么办？跑呗，难道你还尽忠职守，拼死抵抗？我们算哪根葱！”

见年轻人被吓得忐忑不安，他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逗你的，这些修士在修仙界也都境界低下，和垃圾一样，谁会来救他们？”

年轻狱卒这才安心，拍着胸脯道：“那我就放心……”

最后一个字顿在半途，再也没能发出喉咙。

他惊恐地看到前辈的脖子后鬼一样凭空生出一只手。

手指细长如竹节，却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前辈的脖子扭断。

前辈软软倒下，露出身后带着狰狞鬼面具的瘦削身影。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应该警报有人袭营。

但和他没说完的话一样，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畅双指如电，扣住他的咽喉，使他发不出声。

另一只手鬼魅般缠上他的下颚，猛然发力，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力道。

他也软软倒下，再无生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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