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前线，夏州。

晚风拂柳，城内夏江亦被吹皱。

柳辞镜和宁虞并行在江边，这一次他们奉命和徐慕寒等人一同前来支援。

因大战已三年，夏州城中除了少数为修仙界做苦力的百姓，早已人去城空，江面之上荒凉而寂静。

宁虞轻声问“近日可有再想起一些前尘往事？”

随着柳辞镜觉醒了一些前世记忆，宁虞渐渐发现他并不喜欢自己称呼他为辞镜，可是她也对“师尊”二字颇为抗拒，索性尽量不称呼他。

柳辞镜摇头回答：“境界没有突破，很难再恢复前世记忆。”

“不应该这样的。”宁虞皱眉说道：“你前世的天资比我还要高，觉醒前世之后，元婴期的突破应该对你易如反掌。”

柳辞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江面，想起一个江字。

宁虞心中一动，眸色微冷：“是因为江畅？”

柳辞镜叹息一声：“虞儿，即便恢复前世记忆，我亦非我。既是寄此世之身，又修为未到，实在难以抹消。”

人在懵懂之前，凡事都可以失去，可一旦动情，便有执念，即便觉醒前世，亦是两个灵魂。

只有像宁虞这样，在年纪懵懂之际，便觉醒谪仙，方才可以从一而终。

柳辞镜的仙人意识尽管占据了上风，可他仍会听见神识深处的另一个他，在无时无刻地哭泣、悔恨。

对于那个柳辞镜来说，从某种程度上，在突破金丹之后，他便被宁虞抛弃了。

虽然他的一些魂灵还在影响现在这个柳辞镜，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将逐渐被磨合吸收。

宁虞面色不耐，口中没说，心中却在后悔，早知江畅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当初就挖她灵根的时候杀了她。

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在想，或许当初不挖江畅的灵根，也许更好。

总之，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杀又不好杀，和又不能和。

她之所以急，是因为必须等到柳辞镜完全恢复前世记忆，那个时候，才是完整的前世师尊。

从前宁虞总在想，这一世一定要弥补前世遗憾，和师尊做天长地久的道侣，了结执念，共同得道飞升。

只是经历过种种，宁虞才发现，她要的或许并不是前世师尊的爱。

无论爱与不爱，都无所谓了。

她的执念……只是他的一个回答。

突如其来的，宁虞脑子浮现出一道窈窕身影，身形挺拔修长，面孔英姿勃发，背负三尖两刃刀，眉心一点红。

杨道友……

江面水波徐徐，并肩而行的道侣，心中却各自想着另一个人。

忽有黑影一闪而没。

宁虞眼眸闪过一道精芒，和柳辞镜对视一眼。

他们立刻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那道气息若有若无，且速度居然快得匪夷所思。就连柳辞镜和宁虞都一时没追上。

最后他们讶异看到终点居然是修仙界几位弟子暂住的客栈。

客栈人去楼空，灯影昏暗，只有徐慕寒独自饮酒。

“你们来晚了，人已经走了。”徐慕寒眼皮也不抬地说：“别蹭酒啊，我没准备给你们喝。”

宁虞观察了一下四周，面带狐疑，问徐慕寒：“你不追？”

“有什么好追的？”徐慕寒不以为意地道：“好酒当前，怎能分心？这可是江畅留给我的酒，喝一坛少一坛。”

“再说了，人家只是送信的。”

宁虞好奇说道：“什么信？”

“江畅的信。”

柳辞镜和宁虞心中为之一动，宁虞问道：“江畅？信里说什么？”

徐慕寒翻了个白眼：“关你们屁事。”

见他这个嚣张态度，柳辞镜宁虞两人高高在上惯了，也不愿意热脸去贴他冷屁股，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徐慕寒乐得自在。

他一个人喝酒到了深夜，伸了个懒腰。

一阵风吹过，他坐的位置人影已全无，只卷来几朵落花。

徐慕寒在城郊飞驰，奔跑到了天亮方才停下来，绕着夏城转圈圈。

暗中跟着他的柳辞镜和宁虞也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算你们厉害。”徐慕寒停了下来，叉腰说道：“甩不掉你们，那就只好……”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往东南方向急射而出。

宁虞大吃一惊，立刻现身，又惊又怒：“徐慕寒，仙令我们守住夏城，你居然敢擅自离开！”

“是啊，我就是违背仙令，有本事你们也违背啊！”

他一溜烟早已跑得没影，留下顾忌仙令的谪仙夫妇。

夏城目前元婴境之上的只有他们和徐慕寒三人，如果他们也跟着徐慕寒追出去，如果魔族攻来，那便是弃城行为。

宁虞不在乎城中百姓的伤亡，但违背仙令，导致仙魔战局生变，即便她是谪仙，五大宗也不得不对她进行惩戒。

徐慕寒主打就是谁先谁跑得走的策略。

千里之外，有人江边垂钓，江中在灵力流动之中，呈现和苍穹一样的朵朵云层流动。

他就这样坐了一夜，一条鱼也没钓到。

“挺难杀。”

他笑了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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