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歌道：“婠姐姐你不知道，凤家虽然日常中对嫡出庶出的待遇差别不大，但在家族传承上，是很注重嫡庶的，毕竟都说嫡庶不分则宗族乱，”

“现在就算认定了嫂嫂生不了，嫂嫂也同意了，但也不会轻易过继庶出给她当嫡出继承人养，起码得等她成婚十年，真的不会生了，才会考虑过继的事情。”

姜婠点头，对此很认同，却也有些忧虑。

“这样倒也没什么错，只是这样时日久了，就怕因为宗族嗣子的位置不定下来，人心浮动，容易生乱。”

凤清歌道：“其实婠姐姐你担心的也没错，你不知道，凤家看着很和睦，确实也在这些年的严格引导下比许多大家族和睦，因为都对家族屈辱怀有愤恨，但是大家也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我们这一代儿郎中，排行第一的是二叔的嫡子清扬大哥，二叔又手握兵权，清扬大哥还有嫡出的两个儿子，清扬大哥强势，我三哥性格温平，大哥是不服我三哥的。”

这个，其实姜婠也看得出来，凤家和睦，只在大局和利益上是一心的。

但家族内部，还是有些暗流涌动的。

再多的引导和规训，人都是免不了有自己的私心和计较的，只不过没有内部争斗不休，劲往一处使，已经是难得。

姜婠问：“所以，大哥是想要夺下一任家主之权？”

凤清歌低声道：“这就不好说了，反正二叔三叔很服父亲，他们三兄弟各司其职，没有僭越夺权的心思，但是他们的儿子，却不怎么服三哥，这也怪不得他们，三哥性格不够强势果决，作为大族宗子，这样本来就不好。”

她凑近一些姜婠，小声道：“而且想必婠姐姐你知道的，姑母和父亲他们这么多年的谋划，为的不只是报仇泄恨，也不只是保全家族，还是用凤家取代宇文家，那下一任家族继承人的分量都不用说，”

“姑母和父亲他们的这个谋划，在凤家不是秘密，起码父亲和两个叔父，还有嫡出的几个兄弟，都是知道的，那能够得上继承权的，谁能没有一点小心思？”

姜婠心下微动。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凤重华最终的谋划，是在凤念笙身上。

确实，谁也不会想到，亘古以来，女子当政不在少数，但都是作为皇后太后或是公主什么的，皇位上都坐着一个傀儡，没有名正言顺的女帝。

凤重华的想法，本身就是极其疯狂的，这会很难。

太颠覆了。

姜婠道：“那若是这样，其实三哥这里以庶出充当嫡出养，也弊大于利，不是真正嫡出的孩子，其他两房不会服的，加上本就不服三哥，只怕矛盾难免。”

凤清歌道：“其实，父亲他们不赞同，也是有这个原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嫂嫂就很想将庶子记在自己名下养，可是说起来也奇怪，嫂嫂好像其实不是很喜欢孩子，但总爱装着对庶子很疼爱。”

姜婠道：“她自己生不了，定是心里不是滋味，不真心喜欢庶出的也不奇怪，装作喜欢，是她身为嫡母，加上想要收养庶子来巩固自己必须要做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凤清歌摇头道：“不只是这个，主要是对于自己不能生这个事情，嫂嫂好像也没多在意，她身为凤家宗妇，她生的孩子多重要的，不管是家族还是她，都该很重视她延绵子嗣的能力，可她自己根本不见在意的。”

姜婠闻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既然是小时候受寒伤身的，兴许是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生不了，早就不抱期待了呢，那自然就能平静了。”

凤清歌撇嘴道：“也是，不过这样的话，尤家和她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凤家，将他这样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儿嫁到凤家做宗妇。”

她不是说女子不能生就怎么不好，女子到底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但作为凤家宗妇，不能诞下嫡子，那确实是问题大。

如果一开始知道她不能生养，凤家不会选她给长房嫡子。

姜婠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她自己怕是也做不了主，也都是家族利益联姻的棋子罢了，凤家或许还能顾全一些儿女的意愿，尤家却不一定，若说了实话，没了这门婚事，也不划算。”

凤家能顾及的，也只有自家孩子的意愿，至于别家的孩子，两家商定联姻，他们最终是愿意的，但内里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也顾不得那么多。

反正婚后，凤家那些儿媳女婿，倒也没有差的。

“婠姐姐你说对了，尤家当初很看重这门婚事，但是好像嫂嫂一开始是不愿意嫁的，后面又愿意了，估计是被逼的，”

“但她嫁过来后，也没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一直好好协同母亲打理家事，和哥哥也感情不错。”

姜婠也不知道对此说什么，都嫁过来了，没有了退路，好歹婆家是不错的，她自然也只能做好自己分内事。

但说实话，她从这个表嫂身上看出来，不是那种男女相悦幸福满足的状态，估计那俩夫妻之间，只有既定的夫妻之情，没有纯粹的男女之情。

相敬如宾，彼此和谐。

后面的时间里，姜婠闲暇的时间，都在闭门弄给凤老太太的寿礼。

也在思考一个事情。

她夹在两房博弈之间，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平衡两边，得一个她想要看到的两全？

她不能为了阿娘和冯家，罔顾徐立和谢知行等人的苦心谋划，但是，也不能看着徐立他们粉碎阿娘和凤家的前路。

一场恶战，终究是无可避免的，而且，不是大雍对北周宇文氏，而是大雍对凤氏和凤重华。

她不想看到，却又无能为力。

或许，也不是无能为力，但有些事，她不能做，也不知道怎么做。

越临近凤老太太的大寿，凤家便越是热闹，寿宴的准备和布置十分隆重。

不过在离寿宴还有几日的时候，凤家来了客人，正是独孤家的老太太，说了想见见姜婠，凤老太太就让人叫她过去了。

独孤家的老太太和凤老太太是几十年的交情，这才让二人的女儿也成了手帕交，两家的关心也是因为她们进一步促进，成了八大家族中，关系最好的两个。

见着姜婠，独孤老太太一脸的喜爱慈祥，拉着她的手打量着，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当真是和靖儿说的一样，很像阿笙那丫头，这一看啊，就是阿笙的孩子。”

凤老太太笑道：“可不是，这模样，便是没相认，便是见到了，这谁能不觉得她们关系匪浅啊。”

独孤老太太笑道：“你们啊，也是得偿所愿了，骨肉分别二十多年，竟还能寻回来，真是老天都在眷顾。”

凤老太太抹着眼角的泪，“是啊，我总是想着，有生之年不一定能见着这孩子，怕是得死不瞑目了，如今好了，能找到她，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姜婠一听这话，急道：“外祖母，您说什么呢？大寿将至，可不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啊活的，快呸几声，摸一下木头。”

两个老太太齐齐一愣，随后都笑了。

凤老太太嗔了一眼，“你这孩子，好，是外祖母说错话了。”

她还真按照姜婠说的，呸了几声，还摸了一下旁边的小桌子。

姜婠见过独孤老太太，到底不熟，说了些话后，也没待多久就退下了。

而且，独孤老太太有要事要和凤老太太说，也没想和她说太多。

姜婠走后，不等凤老太太问，独孤老太太就先开口了，“你这孙女年岁不小了，被寻回来之前可是成亲了的？”

他们只知道凤重华的女儿找回来了，这女儿的过往来历，除了凤家内部，外面是探查不到的。

凤老太太斜眼道：“你眼尖，难道看不出来，我这孙女是生养过孩子的体态？自然是成亲了的。”

独孤老太太有些可惜，但还是道：“那也不要紧，总归是个好孩子，又是你家的孩子。”

凤老太太一听，立刻咂摸了别的意味，“你这是想打什么主意？”

独孤老太太笑呵呵道：“我都这样说了，你能听不出来？我自然是想为我家孙子，聘你这心肝孙女入门啊。”

凤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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