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落了，门开了，被捆绑在屋中的妖物仰起头，侧耳朝门开的方向，试图弄清楚来人是谁。

        铁链因为它的动作被拉得哗哗作响。

        “啊，啊……”

        它嘴里发出短促尖利的声调，似乎没办法说话。

        宋檀看到里面的情形，眉头拧了拧。

        他抬手一挥，袖中射出四颗拇指大的石子，分别击中四根铁链，铁链应声而碎。

        那妖物被吓得一惊，察觉自己手脚获得自由后，连忙伸手拽住脖子上仅存的铁链。

        “啊，啊！！”

        它激烈地惊叫起来，提醒来人自己脖子上的铁链还在。

        宋檀却不再动手，而是踱步进屋里，绕着它看了看，绕了一圈后在它面前站定。

        宋檀指了指屋子里，质疑道：

        她道，“我们自是来为令尊祝寿的除妖师，没想到居然在你这院子里发现了个‘宝贝’。”

        精怪修行，会使用妖法，可以延年益寿，妖怪身上的气运和血肉也被人类觊觎着。

        雪父感叹，“只是可惜了那个蚌妖……”

        “你们想做什么？屋里面的东西是个妖，它想害人在先，我只是让人将它囚禁在这里，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些达官贵人会联合坏心眼的除妖师残害妖，试图延长自己的寿命，或者让自己转运。

        “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雪析脸色微沉，看到已经被打开的房门，他眼底带着点惊恐。

        一个惨字了得。

        两人走出了屋子，雪父再次直起腰杆，走在雪析前面半步，朝着前厅方向而去。

        雪析半遮在衣袖下的手攥起，他冷笑一声。

        姜弈晟义正词严：“你们以为妖的运道是那么好借的吗？”

        “若是皇上知道这事，他会怎么看？我们可是皇上专门请来的除妖师！”

        雪析被问得哑了嗓子，他动了动嘴，似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世人都说妖残忍，可人类对妖不是一样残忍吗！”

        墨芩站在最外侧，解释的工作自己染也就落在了墨芩身上。

        “除妖师，想必也不会多管闲事吧！”

        宾客都在前厅，怎么会逛到这里来？

        而且，他的宾客名单上可没有打算请什么除妖师。

        此话一出，雪家父子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雪父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误。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只被关在这里的妖，都被弄成这副惨样了，他很难不怀疑是人对妖做了什么。

        “你们知道她害过多少人？做过什么事？就来指责我？”

        “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还不将他们抓去见官？？”

        宋檀摸了摸下巴，“依我看来，这蚌妖从没害死过人。”

        雪析父子将几个不速之客送走，两人独处时，雪父才弯了脊背，站在雪析身后，探着脑袋试探道：

        “这是成功将他们骗过去了？”

        雪析抬手，朝身后的家丁示意，两个家丁立刻关上小院门，守在院门外面。

        他们才刚进小院，雪析就带着人出现了。

        宋檀从屋里踏出来，拧眉审视雪析。

        祝寿？

        在弄清楚蚌妖的身体状况后，姜弈晟怒不可遏。

        就连雪父也来了，前面的宾客都不需要照料的？

        “要是这妖真的害了你，你怎么不直接弄死？”

        从姜弈晟开始发光发亮的时候，墨芩退居一旁，视线在雪家父子两人身上来回巡视。

        寿宴还没有结束。

        -

        一行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蚌妖此时身上裹着一件衣服，她的眼睛看不见，嘴巴说不了话，甚至连四肢都已经被废掉了。

        走在最前方的那人，指着墨芩他们质问：

        雪析嘴角微抽。

        姜弈晟带着蚌妖，从雪家后门偷偷离去。

        最终在姜弈晟的据理力争下，雪家父子不得不将这是蚌妖让他们带走。

        -

        前厅的宾客还没有散。

        “……”

        这时院门被打开，雪父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他顿时脸色白了一个度。

        姜弈晟脸色变了变。

        听到这话，蚌妖抖了抖身子，似乎是在害怕。

        姜弈晟听了直皱眉头。

        私自闯入别人家的宅院，是他不对，可囚禁妖物，他们亦做得不对。

        若是这次没办法骗过拿几个抓妖师，他不是还有后招嘛！

        他微微弯腰，“蚌妖。”

        这么想着，他竟然理直气壮起来了。

        “纵使是妖也有妖权，你们不能将它囚禁在这里！”

        “这蚌妖故意迷惑于我，要不是早早被发现，说不定我们一家都会被害死！”

        “这是我们应得的！”

        那个半妖，不就是个知道上进的。

        “谁知道呢？”

        雪析整了整袖子，冷冷道：“不过是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废物罢了！”

        雪析微微瞪大双眼，被噎了一下，怒气上来，他道：

        “……你们什么意思？要为了妖讨伐我？你们别忘了，你们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雪析淡漠的视线里没有丝毫温度。

        一行人从院外闯进来，雪析就站在中央。

        院外忽然响起一声怒喝，接着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妖害人，人怕妖，人害妖，这样的事都不少。

        “你们作为除妖师，就应该站在人类这边，而不是为了一个妖打抱不平！”

        “你们在干什么？！”

        姜弈晟看了一眼旁边的姚夭，他挺起身板，努力镇定道：

        雪父听到这话，身子气得颤了颤。

        姜弈晟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他乘胜追击。

        “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天这妖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

        蚌妖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凌乱打结的头发遮挡了它的面容。

        他认真审视眼前的几个不速之客。

        蚌妖的寿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宋檀靠着大树干上，嘴里叼着半截草茎，目光淡淡的，显然对这个半妖不感兴趣。

        “这妖已经活不长了，你将它带出来是想做什么？该不会是打算养着吧？”

        宋檀的视线滑过姚夭，揶揄道：

        “养一只被废的残疾妖，可比养一只貌美女妖难多了。”

        姜弈晟被说得脸色一僵，“师叔，作为除妖师难道不应该心怀善意吗？”

        人是生灵，妖亦是，有能力的人，若是不仁慈一些，那那些弱者将会以何种姿态存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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