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有时候废物利用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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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陈寒按住他袖口,“明日早朝,还请郑大人带头奏请设立'券引司'。”
说着将朱幼薇带来的铜尺推给面色铁青的郑主事,“就说这是您与物理院合制的。”
三更梆子响时,值房内已拟定十二道章程。朱允熥捧着《联货水陆图》惊呼:“姑父!苏州到杭州这段运费……”陈寒就着他手指看去,原是图中用黛青标注的新路线上,几个阿拉伯数字组成的运费竟比官道省七成。
“这才是代金券的真章。”陈寒敲了敲图上巾帼工坊的标记,“上月她们用券合租漕船捎带棉纱,顺路帮茶商运货,两边都省下三成运费。”他压低声音,“若让徐家之流垄断代金券,这些新路……”
“就会变成他们抽血的脉管!”朱高炽猛地合上账本。
五更鼓响,众人散去时,陈寒独留值房整理文书。忽听得瓦片轻响,抬头见朱幼薇倚在窗边,指尖转着枚特制代金券——券面暗纹竟是幅微缩《防伪数字写法》。
“娘子钱?”陈寒轻笑。
“是悬在奸商头顶的剑。”朱幼薇将铜尺往他案头一搁,“物理院连夜赶制的,尺上刻着对数表。”她压低声音,“徐家那个师爷,刚被发现在秦淮河畔收兑代金券。”
晨光微熹时,陈寒站在户部台阶上远眺。
金陵城各处早市已响起清脆的券纸摩擦声,推着改良垃圾车的刘嬷嬷正用炭笔在车板写算账。
一阵风过,她车筐里那叠印坏的代金券废页哗啦作响,隐约可见“垄断当禁”的朱批。
便在这时,朱标身边的随侍太监匆匆而来:“陈大人,太子爷让您赶紧去趟玄武湖!”
湖面结了薄冰,朱标却站在岸边新搭的草棚里,盯着棚内热气腾腾的十口大锅发愣。
见陈寒来了,太子指着锅里翻煮的褐色浆水:“你发明的‘代金券纸浆’,怎么被松江布商拿来煮染布了?”
“殿下明鉴,这可不是下官的主意。”陈寒用木棍搅了搅浆水,捞起几缕纤维细看,“掺了辽东桦树皮的纸浆格外坚韧,布商倒是会活学活用……”
朱标指尖轻叩草棚的木柱,薄冰在湖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抓起一把煮烂的纤维掷向浆锅,褐色的水花溅在陈寒的衣摆上,佯装生气:“虔国公好大的手笔!物理院研制的防伪秘方,转眼就成了商贾染缸里的腌臜物?”
陈寒掸了掸衣角沾着的浆液,蹲下身从泥地里捻起半片残券。浸透的纸浆里,辽东桦树皮的纤维像金丝般闪闪发亮。“殿下可记得去岁工部呈上的《漕运耗损录》?”他指尖搓开纤维,露出里面缠绕的靛蓝颗粒,“每岁运往松江的三十万担棉纱,因霉变要折损两成。”
太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草棚角落的炭盆爆出火星,惊飞了檐下偷食的麻雀。
“这些——”陈寒指向冒着热气的大锅,铁锅里翻滚的浆液正泛出奇异的青金色,“本是印坏的代金券边角料。按旧例该焚毁,但物理院学徒发现掺了琉球海砂的废料煮出的浆水,竟能让布匹耐洗三倍。”他从袖中抖出块帕子浸入锅中,捞起时粗布已染上均匀的湖蓝色,“您摸摸看。”
朱标接过帕子的瞬间,指腹传来陌生的柔韧感。这触感让他想起五日前检阅边军时,那些用新式铠甲替换下来的旧皮袄——同样是废物利用,眼前这锅浆水却透着股机巧劲儿。
“松江布商冯二昨日来找下官。”陈寒用木棍搅动着浆锅,蒸汽在他眉宇间结成细密的水珠,“他说用这废料染出的‘券青布’,在辽东能多换两张貂皮。”棍尖挑起一缕未化开的纸片,上面“洪武二十五年制”的字样依稀可辨,“您说,这是浪费还是开源?”
草棚外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几个穿短打的工匠正推着满载废券的板车过来,车辙在薄霜上碾出蜿蜒的痕迹。朱标注意到他们腰间都别着“物理院杂役”的木牌,可推车的架势分明是熟稔的码头力夫。
“朝廷体统何在?”太子不小心带翻脚边的浆桶,褐色的液体渗进泥地,惊得记账的小太监跳起来,“若让御史知道工部秘方流落市井——”
“殿下容禀。”陈寒截住话头,从怀中掏出本蓝皮册子。翻开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数字,左侧“废券焚毁量”与右侧“新染坊产量”之间,用红笔连出陡峭的上升曲线。“去岁腊月前,各府县销毁废券要耗三百六十工。如今商贾竞相收购,反替朝廷省下这笔开销不说——”他指尖重重点在册末朱批上,“光禄寺用‘券青布’裁制的新式军服,比往年省了四成预算。”
朱标抓起案头的算盘。檀木珠子噼啪作响间,他瞥见陈寒靴底沾着的纸屑——那分明是盖着户部大印的《物料调拨单》残片。
“好个‘废物利用’!”太子冷笑,“可若人人都拿防伪配方煮染缸,这代金券还如何防伪?”他从浆锅里捞起半片未化尽的券纸,对着阳光一照——本该显现的“洪武通宝”暗纹早已模糊不清。
陈寒不慌不忙地解下腰间蹀躞带。铜扣弹出的瞬间,露出内层暗格里嵌着的三枚琉璃片。“物理院上月就料到这茬。”他将琉璃片叠在残券上,原本模糊的暗纹竟在折射下显出三重影,“真正的防伪术在这儿。废券上的不过是障眼法。”
冰层断裂声越来越近。朱标转头望去,湖对岸十几个工匠正凿冰取水,他们身旁堆着的染缸上,全都贴着“代金券废料专购”的朱砂标签。有个穿杭绸的商人捧着账本追过来,本子上“巾帼工坊监制”的印鉴红得刺眼。
“下官正要禀告。”陈寒指向远处的琉璃窑,“按新拟的《工坊管理条例》,凡购废料超五十担者,需登记匠籍、留存样品。”他摸出块松烟墨在案上勾画,“您看,不妨将错就错——今后防伪分三重,废料留一重给商贾钻研,他们越钻研……”
“朝廷越能腾出手升级真正的秘法。”朱标接话,指尖在算盘上拨出个惊人的数字。他想起上月巡视物理院时,那些学徒故意“泄露”给徐家的过时齿轮图纸——眼前这锅浆水,分明是同样的路数。
陈寒的棍尖在锅底触到什么。捞起看时,竟是团缠绕着金线的纤维束。“您瞧,这是女工们试验失败的纺线。本要丢弃,如今混在废料里反而增强了布匹韧性。”他轻轻一扯,金线在阳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商贾们为这个抢破了头,却不知真正的玄机在——”
“在你们掺进去的辽东铁砂粉。”朱标俯身嗅了嗅浆水,那股若有若无的铁腥味让他想起军器局的淬火池。他直起身时,袖中滑落半张皱巴巴的图纸,上面画着改良织机的传动结构。“冯二用这布裁的箭囊,能多承三成箭矢?”
草棚外传来欢呼。原来是个老匠人无意中将铜粉撒进染缸,染出的布匹在阳光下泛出奇异的虹彩。陈寒望着那群手舞足蹈的工匠,轻声道:“殿下,防伪就像钓鱼。扔些饵料,才能看清哪些鱼最贪嘴。”
朱标的目光扫过沸腾的浆锅、忙碌的工匠,最后落在陈寒沾着纸浆的衣摆上。他抓起记账太监的毛笔,在《物料调拨单》上重重批了个“准”字。
“三日后大朝会。”太子将批文拍在陈寒胸前,力道大得让纸页簌簌作响,“你把‘废物’和‘钓鱼’的道理,给那帮老顽固说透。”他转身时官靴碾过地上的残券,鞋底沾着的“洪武”二字在雪地上印出清晰的痕迹。
陈寒望向湖对岸。商贾们正围着新出的虹彩布争相竞价,有个瘦高个偷偷藏了把纤维塞进袖袋——那人转身时,后颈露出徐家暗桩特有的刺青。
冰层下的流水声清晰起来。陈寒摸出块玫瑰酥掰成两半,一半递给记账的小太监:“告诉光禄寺,今晚的庆功宴多加道炖菜。”
“啊?”
“就当是……”陈寒望着远处冒烟的染坊,笑意渐深,“给鱼儿们添点饵料。”
正说着,草棚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喊声:“让让!新到的代金券废料要倒进三号锅!”只见两个扎蓝头巾的女工抬着竹筐跑来,哗啦一声将碎纸片倒入锅中。朱标看得眼角直跳:“这……这可是朝廷印坏的代金券!”
“殿下放心。”陈寒笑着指向棚外晾晒的布匹,“您瞧那匹赭色暗纹的,用的是掺券纸的染料,布价比寻常棉布贵两倍——户部每旬收的‘券纸特许钱’,都够再印两万张新券了。”
朱标怔了半晌,大笑:“好个循环账!难怪父皇说你这代金券是‘钓饵’……”
话音未落,湖对岸响起急促的钟声。
巾帼工坊门前已围满人。陈寒挤进人群时,正看见李贞拎着个锦衣少年往地上一掼:“徐家少东家派人混进物理院偷看织机图纸,被咱们女工用算术题当场逮住!”
那少年挣扎着要跑,却被小桃用梭子抵住喉咙:“你家账房先生连‘三七二十一’都算错,偷了图纸又有何用?”围观的布商们哄笑起来。
朱标若有所思地看向工坊门楣——那里新挂的“巾帼义塾”匾额下,十几个女工正捧着《对数表简本》互相考校。远处传来货郎的叫卖:“代金券换纺锤喽!三张券抵一副!”
雪又下了起来,陈寒呵出口白气。两个月前户部那帮人还嚷嚷着“动摇国本”,如今满金陵倒像是被这小小的纸券煮成了一锅滚粥。
朱标站在草棚边,指尖轻轻拨弄着锅沿凝结的水珠,目光却落在远处湖面上被薄冰封住的枯荷。初春的风掠过他的蟒袍下摆,带起一阵细微的颤动。
“陈寒,”他开口,声音比冰层下的流水还要沉静,“若让朝堂诸公知晓,你拿朝廷印券的秘方给商贾煮染缸——”
指尖掐断一根垂落的草茎,“他们会说你坏了祖制。”
陈寒将木棍横架在浆锅上,蒸腾的水汽在他眉宇间结成细密的雾珠。“殿下可记得去岁浙江清丈田亩?当时户部用旧式算法,三万亩地核了半个月还差八百亩对不上。”他从怀中掏出块靛青帕子浸入浆锅,捞起时粗布已染上均匀的湖蓝色,“后来物理院学徒用阿拉伯数字重算,误差不过三亩。”
朱标接过帕子,指腹传来的柔韧触感让他想起北疆将士新换的铠甲内衬。
冰层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几尾早醒的鱼在冰下撞出蛛网般的纹路。
“你的意思是……”太子将帕子对着阳光展开,隐约看见纤维间闪烁的金属光泽,“让朝臣们亲眼见识这‘废料’的用处?”
草棚角落的炭盆爆出火星。陈寒趁机往火里扔了把晒干的荷梗,噼啪声里混着淡淡的草木香。“工部刘侍郎上月弹劾下官‘靡费国帑’,可他家新开的染坊——”
他从浆锅底捞出团缠绕金线的纤维,“用的正是物理院淘汰的旧织机。”
朱标用帕子捂住口鼻,挡住飘来的蒸汽。陈寒知道这是太子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就像三年前议征辽东时,年轻的储君也是这样在军报的墨香里权衡利弊。
“孤记得《周礼》有云:‘以九职任万民,五日百工饬化八材’。”朱标背诵起典籍,蟒纹袖口扫过浆锅边缘,“可自汉以来,朝廷何曾真把工匠当作‘九职’之一?”他指尖划过帕子边缘的锁边针脚,“就像这金线,在户部账册里不过是‘物料耗用三斤二两’的死物。”
薄冰映着晨光,在太子脸上投下斑驳的影。陈寒想起五日前检阅边军时,那些被新式铠甲替换下来的旧皮袄——同样是朝廷物资,前者正在染缸里获得新生,后者却只能在库房积灰。
“殿下,朝臣们反对的不是代金券。”陈寒用木棍搅动浆水,漩涡中浮起几片未化尽的券纸残角,“而是这纸片打破了他们熟悉的玩法。”
棍尖挑起一块残券,上面“洪武二十五年制”的字样已被浆水泡得模糊,“就像徐家,他们怕的不是新染法,是再不能靠‘松江布独家秘方’坐地起价。”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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