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鑫总公司金属建材分公司二轮承包竞争大会如期召开。总公司指派人力资源部主任沈广信来主持会议，他受齐总经理委托，作动员讲话，然后宣读了此次承包竞争规则。

安大会议程安排，两个承包候选人都要进行竞争前的演讲，就按照推荐报名先后顺序进行。

季得万首先站上台，他笑吟吟给主持人鞠躬，转身，又给全体职工鞠躬。

他一改平时的傲慢和气粗，和颜悦色，轻言细语地给大家叙说了自己过去几年的成绩。介绍具备的参加竞争的条件，重点就当选之后分公司如何发展，进行了蓝图式的描绘，说了一大些承诺的话，保证工资待遇大幅度增长，保证企业发展变化幅度大，保证服从总公司大局，等等。他用时不短，超过30分钟。

拍巴掌的人不多，但声音响亮。

季得万说了以后轮到了陈宏宇。

陈宏宇紧抿嘴唇，缓步走上去，面朝台下，给大家鞠躬，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就说了一句话：“今天是星期六，大家本该在家做家务，陪父母亲和儿女，却因为我们要参加竞争，把你们的时间都佔用了，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大家。我是被推荐上来参加竞争的，我自己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我只说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完全服从，没有任何意见。”

走下讲台，坐到后面去了。

在主持人的带领下，想起稀疏的掌声。

接下来是提问，下面的群众举手，经主持人同意，就可以上来，进行提问，竞选人必须作答。也可以不用上来讲，把要说的话写到纸条上，递上来，主持人照着念就行。

大家提出的所有问题，竞争者都要如实回答。

沈广信接到了两张条子，举起来让大家看，说：“一人一张，很公平。”

“不管了，有几张算几张。快点问吧。”下面有人等不及，站起来呼叫。

沈广信说：“好吧，我尊重大家的意见。”

“陈宏宇，请你站起来，正面回答。”

陈宏宇从坐席上站起来。

有人说：“这样不行，我们倒转去看他，腰杆脖子都受不了，还是要请他站到前面，好让我们看见。”

沈广信采纳了，呼叫陈宏宇上去，面对大家站立。

沈广信问他：“这纸条上面问你，你在下面搞了小动作没有？”

陈宏宇的脸有点红：“我没有。”

有人道：“你没有做小动作，那你脸红什么？”

他抹一把脸，好像这样可以抹去颜色。

一阵笑声。

沈广信挥手：“请大家严肃点。”

盯了陈宏宇问：“条子上接着问，如果别人做了小动作，你怎么办？”

陈宏宇回答：“别人做的？我不知道啊？”

有人道：“那你太老实了。”

陈宏宇脸上的红色没退，傻笑了一下。

沈广信看着纸条念：“比如买烟买酒送人，并且提要求到时候投他的票这样的小动作，你知道了，该怎么办？”

陈宏宇说：“那不可能，人心是不可以收买的。”

这话引起了一阵小声议论。

沈广信提高音量道：“有没有提前给谁打过招呼？比如说公司领导。”

陈宏宇坚定地摇头。

“不能只是摇头摆手这样的动作，要亲口朗声回答有，或者没有。”

陈宏宇稍作犹豫，看了一下会场，百十双的眼睛都盯住他。

“找人的事我没有，有人找我的事怎么说？”

“不是你去找人，是人来找你？这样的事，有吗？”

他平静地说：“有。”

下面议论声大起来。

沈广信请大家安静，追问：“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朝坐席上观看，没看到老经理。

“让我来参加大会，讲什么都可以，不要涉及竞争的事，随便编一些无关的内容，敷衍性地说一句，让大家觉得我无聊，什么也不懂，就行了，就算完成使命。”

“哇，咦，真的假的哟。”

“难怪刚才上台发言那么简单，是有人打了招呼。”

“这是谁呀？”

他摇头，老经理不在，就算在场，他也不做出卖人的事。

沈广信敲打台面：“好了，是真是假，留着以后我们会调查。”

陈宏宇的问题问完了，轮到季得万。

也只是一张纸条。

沈广信看了，眨巴一下眼睛，问：“季得万，请如实回答，今年三月，你在外面购买机电设备了吗？”

季得万摇头：“机电设备？这么笼统，具体一点，指的什么呀？”

“那我就直接说了，指的是汽车配件。”

“汽车配件……？”季得万愣了一下。

这件事，他和中介，对方完全是在极度保密的情况进行的，怎么回事，风声从哪里走漏出来的？

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有人大声道：“汽车配件？那不是控购物资吗？”

“得万哥厉害呀，控购物资都搞得到！”

“经过批准了吗？”

“控购手续有没有？”

“花了多少钱？”

季得万转头，看到了许多怀疑的眼神，他有点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问话：“得万哥，问题出来了，必须回答呀。”

有人大声喊：“财务上的人在吗，请帮他回答一下。”

财务部主任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转向他。

沈广信说：“滕主任请配合一下，回答这个提问，有没有支出这一笔钱？数额是多少？”

滕主任努力想着：“我记不住……等我去把账本抱来查看一下吧。”

财务部就在隔壁，两分钟时间，滕主任就来了，三月的进销存账都查看了，没有购买汽车配件这一笔支出。

沈广信看着纸条，跳跃着念：“控购物资，不做账，体外循环。”

滕主任摇着头说：“这事我不知道，就算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

沈广信照着纸条念：“汽车配件总价值五十万元人民币。”

“我的妈，他哪来这么多钱？”

“季得万，你胆子也太肥了。”

“噢哟，事情搞大了。”

整个会场一下炸了锅。

主持人挥舞双手，大声呼喊：“请安静！请大家安静，我们继续。”

根本就压不住，声音还是不断。

“得万哥，一个人闷着发大财，不管我们大家？”

“这么大一笔钱，我的天！得万哥，你从哪儿拿的呀。”

“季得万，你这是打着公司的旗号，为自己谋私利，过分了呀。”

“是不是拆东墙补西墙？有空教我们一招？”

有人看出乐问题：“季得万呀，你准备工作没做好，失算了呀。”

旁边的也跟着：“得万哥，你不是准备很充分吗？怎么没有防着有这一招？”

“没办法，这道槛太高了，得万老弟你危险了。”

季得万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他挺直了胸膛，声音嘶哑，但很有力度：“写这张条子的人别有用心。我要求查明是谁。”

“有这个必要吗？”

“看看规则是怎样说的？”

“季得万说得有道理，真相不明，事情未了。”

“找出写条子的人，要他当面来回答问题。”

“好好，有大戏看了。”

哗然声，骂声，拍打身体各部位声混杂响成一片。

场面有点难以收拾，沈广信声音嘶哑了，喊不住。

只好打电话请示，不一会齐绍全到现场来了，场面稍微稳定下来，但还是不断地有人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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