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同学去了菜市场，七嘴八舌，挑这选那，女生的话在这里管用，要以蔬菜为主，肉蛋类少吃，脂肪胆固醇高了，影响血脂血压和血糖，尤其你们男人更要小心，千万不要暴饮暴食，保住青春多玩几年。

两个女生不仅嘴皮子利索，动作也麻利，买菜是行家，围在邢毅身边，指点这样挑拣那样，男生当中蒋泉卖力，与她们配合也默契。

庄鸿浩先找来一个推车，这工作不错，可以不用弯腰，推着跟在后面就行。

第三个女生郑夏荷话语少一点，她喜欢思考，动脑想问题，走路慢半步。偏偏庄鸿浩话多，无话找话，要与她交谈。

庄鸿浩说；“我们不妨来回想一下，当时，大家在一起读书的时候，那时的邢毅是个什么样子，今非昔比，看谁还记得清楚。”

郑夏荷的目光看向远处，回想八年前的场景，

那时，邢毅成绩永远中游，永远穿一件布疙瘩纽子的青布衣服，憨厚老实，不善言辞，表情木纳，

“你还记得不，当时我们都怎样称呼他？是不是有个外号，叫什么来着？”

郑夏荷想了想，说出来：“木头人。”

“对啰，那时上晚自习，教室钥匙就由他管，搞卫生也是他。记得这是为什么吗？”

“他住得近。”

“近个鬼呀，东门到西门，穿城过呢。”

“他积极。”

“不是得的呀，他要积极，就应该是班委，我看他小组长都没当上。”

“他是劳动委员。”

“是吗？你记得这么好？”

这一点郑夏荷没有说错，邢毅当过劳动委员。

学校在郊区有土地，那还是上劳动课的地方，在那里，大家都看到他的表现，高高低举起锄头，翻出大块泥土，胆大的女同学就会去看锄头下面的小东西，而胆小的，就缩紧身子，还会躲在他身后，那就是他的高光时刻。

庄鸿浩摇晃脑袋：“我突然有点醒悟了，知道姜梦馨为什么要策划这个聚会了。她最近看到邢毅了，认出他就是那个木头人了，发现了他的巨大变化，以前个子小，又黑又瘦，一个学期两节劳动课的表现机会，太稀少了，不被任何人注意。现在突然成了这样，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姜梦馨惊艳了，就找机会让我们……”发现隔他们有点远了，就推上前去，好好地看了邢毅的背影，还是摇头，“但不过，这个做法有点令人不可思议，让我们来观赏一个大活人，难道在她姜梦馨眼里，邢毅是一个会脱胎换骨的怪物？”

郑夏荷转脸朝菜场进口张望。

庄鸿鹄猜她再看姜梦馨，就说：“现在都还不露面，这个姜梦馨到底要想干啥呀。”

“打她电话。”

庄鸿浩就再次打电话，打过之后继续摇头说：“没人接听。”

“故意回避？”

“嗯，我想她一定是后悔了，以她脆弱的憋仄的心理对待我们这些狂放的同学，感到是搞了恶作剧，戏弄了我们，害怕被大家骂，就干脆彻底躲起来啦！”

隔着两个人头，汪馥樱声音有点大：“庄鸿浩，嘀嘀咕咕说什么呀。”

庄鸿浩说：“说我们今天的主角呢。”

“那你们说他什么啦？”

庄鸿浩看了看郑夏荷，摇动推车：“就想问问他，当年在班上，对哪个女生有过想法？”

郑夏荷说：“问这个干啥呀。”

他说：“怎么啦，怕牵扯到你吗？”

汪馥樱膝头顶一下邢毅后背：“听到没有，问你呢。”

邢毅蹲在地上整理袋子，把下面的菠菜翻上来，把洋芋放到下面，避免蔬菜被挤压，盯着袋子说：“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姚明茵讥笑：“想不起来？那么令人难忘的年代，你竟然没有留下美好印象？”

邢毅诚恳地说：“真的，我可以发誓。”

蒋泉把几根黄瓜放进推车，说：“别开玩笑了，大好年华，青春焕发的年代，谁会忘记呀。”

一阵响亮的喇叭声，压下了这边的说话。

都以为小车要急着过路，就都闭了嘴，自动往两边退让。

小车却不再往前开，停下来，车门开了，伸出一只贼亮的皮鞋，轻轻点一下地，第二只又出来，然后是黑料子裤，裤线刀锋一样，就像电影画面，一颗大黑脑袋慢慢伸出来，黑料子西服，白衬衫，红领带，一个人气宇轩昂地立在大家面前。

“哇！”好几个人同时惊叹。

“谭志达！谭经理？！”

“哇，大经理呀，坐小车来的哩，这么厉害！”

“穿得这么高档，这是要去哪儿呀？”谭志达下了车，笑吟吟挨个和大家握手，和女生开玩笑，问郑夏荷，还记得小蚂蚁的故事不？

郑夏荷摇摆脑壳。

他惊诧道：“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

姚明茵一旁纠正：“是你记错了，小蚂蚁的故事发生在姜梦馨身上，姜梦馨裤子膝盖部位有个洞，你就把一只小蚂蚁偷偷放在洞口。”

“是我吗？真的是我吗？”谭志达盯住姚明茵，“那你看清楚了，小蚂蚁爬进去，方向找准了没有，是往上还是往下？”

姚明茵搡了他一下：“我哪里看见？”

他挺胸，作出迎接她的手掌的姿态。

汪馥樱咧嘴：“恩哟，”叫了一声，指着他的胸脯，“当经理，就变得这样不正经了？”

他嘻嘻笑道：“是吗，我以前可是很正经的呢。”

谭志达说着话，四处张望，问道：“姜梦馨呢？她在哪里？”

庄鸿鹄说：“那里有姜梦馨呀，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谭志达仰头看远处：“她不在这里？那她……哦，我知道，她已经先去餐厅了。”

郑夏荷盯了他问：“餐厅？什么意思？”

谭志达一愣：“咋啦？姜梦馨没给你们说清楚？要大家去锦绣餐厅呀。”

姚明茵说：“锦绣餐厅？那可是富人去的地方呀。”

谭志达手指头点她：“这话不准确，不能说是富人，这样来区分人群也不应该，餐厅宾馆，大门敞开，谁都可以进，只要有钱就行。”

姚明茵争辩：“我哪里说错呀，富人不就是有钱的人吗？”

谭志达摇头：“认识上还是有差距，现在我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聚在一起，不要说什么我是富人，你是穷人，这样说不利于团结，大家都是同学，回到当初，都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一样的对待，今天进餐厅也一样。”

汪馥樱举起一根花菜：“可是我们菜都买好了，要拿去家里做呢。”

谭志达问：“拿去哪个家里做？”

“邢毅家呀，你还不知道？我们今天一起去邢毅家。”汪馥樱把花菜放下，指了蹲在地上的邢毅。

谭志达这才看到邢毅，惊异道：“哎哟，你怎么回事呀，在劳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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