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不回去了。

从她带着孩子游湖的时候，她已经没打算再回曹家了。

或者更早。

从发现曹亮看小燕的眼神有了变化时，她其实心底已经埋下一颗带着孩子离开曹家的种子。

没有小燕就没有小江。

如果因为小江而伤害了小燕，是她这个当妈妈的不称职，不合格。

她知道她软弱，不是一个好妈妈。

可她……

她真的尽力了。

小江看妈妈红着眼睛，眼底一片湿润，又轻轻喊了一声。

“妈妈？”

舒熙一直陪在旁边，小心试探地摸了摸小江的头发。

“小江，你们以后和外婆一起住好不好？”

小江呆了呆，满眼迷茫，似乎想到什么又满眼期盼。

“外婆？外婆是妈妈的妈妈？”

舒熙笑着点头，发红的眼睛里泪水夺眶而出，她连忙擦掉，可眼泪越来越多。

“对！小江真聪明，外婆就是妈妈的妈妈。”

小江马上说：“姐姐更聪明，姐姐都会九九乘法表，我不会。但姐姐说以后每天都教我呢。”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对曹亮感情不深，毕竟曹亮经常不在家。

倒是对奶奶曹老太太很关心，可因为小江一直粘着妈妈，晚上也要跟着妈妈睡，又被教育的很好，所以心里大概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怪妈妈。

是爸爸姑姑和奶奶他们的错。

虽然奶奶走了，但……

奶奶和妈妈，他下意识选择相处更久的妈妈。

舒熙的视线落到一直没说话的小燕身上。

小姑娘瘦骨伶仃的，皮肤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但眼神一直没从金云和小江母子俩身上离开过。

舒熙试探着牵过小燕的手问她：“小燕，跟外婆还有妈妈弟弟一起回外婆家住好不好？”

小燕有些紧张，下意识侧头看向张金云。

小江也看向张金云。

张金云抿着唇，带着哭腔重重恩了声。

舒熙泪如雨下。

小燕连忙伸手，小心翼翼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外婆……外婆别哭。”

小江也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帮忙擦：“对，外婆别哭，外婆哭了，我和姐姐妈妈看得难受，也想哭。”

小燕也跟着掉泪，依然无声无息，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舒熙一边抹泪一边将两个孩子连带着张金云抱进怀里。

“对不起！”

“金云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都是妈妈的错！呜呜呜……”

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都变成了泪人。

陆怀义过来时看到这一幕满心酸涩。

他没出声，静静等着。

直到舒熙缓过劲儿来，张金云也擦干眼泪，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都是满眼笑容他才轻轻咳嗽一声。

“舒总。”

舒熙侧头，看到陆怀义连忙站起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更多的是无法这样的笑容。

“陆院长来了。”

“金云的身体……”

陆怀义将早就准备好的检查单递过去，顺带着又说了一遍张金云的身体状况。

舒熙一目十行地看，虽然看得快，但也非常认真严肃。

“从小营养不良，长期被家暴……”

每看一行，舒熙眼底的寒意就多一分。

秦骁带着滚滚和方延初上来时，见舒熙眼底恨意越来越浓，呼吸也越来越重，不有想到了当初找到妹妹秦瑶的时候。

想什么来什么。

秦瑶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大哥，天都黑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家？”

秦骁现在不想理会秦瑶：“临时有事。”

秦瑶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秦骁声音冷淡：“不确定。”

秦瑶也沉默下来，明显是知道电话那头的秦瑶不想理会她。

秦骁不想浪费时间：“我还有事，就……”

“大哥，我不是在老宅，而是在大平层这边。”

秦骁眉头皱起。

小崽汁通过信息源知道大伯伯是在和姑姑通电话，她压低声音和方延初说悄悄话。

“小哥哥，是你妈妈。”

方延初不在意地哦了声。

小崽汁又跟他说：“她现在在大平层那边呢。”

方延初马上皱眉：“她居然找到那边去了？”

秦骁低头看一眼两个孩子，从小外甥脸上看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后声音更冷：“回去！别让最后的情分都被消耗掉！”

秦瑶声音哽咽：“大哥，我……我没有想……”

“够了！”

秦骁几乎是低吼。

秦瑶声音也跟着急促起来：“大哥，你先听我说完！你别挂电话，我保证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你相信我！”

“大哥，我不是来接延初的，我……我只是过来看看他，就当做是普通亲戚来家里串门看看，我带了些酒糟汤圆，是我亲手做的，我听爸妈说延初爱吃这个，我特意让妈教我做的。”

秦骁沉默。

小崽汁将秦瑶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方延初听，说完了又奶呼呼地问他：“小哥哥，你怎么看呐？”

方延初虽然年纪小，可那嗤之以鼻的模样特别老成，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一星星点点的“爱”。

“滚滚，我们继续做我们的，那些都是大人们的事，和我们小孩子没关系的。”

小崽汁觉得小哥哥说的很对，非常赞同地点头：“对！那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我们小人有小人的事。”

过来找他们的宋伟和张煜听着滚滚的话乐呵的不行。

“滚滚，小人是贬义词，不能这么用。”

小崽汁不解地看着张煜：“可是宋伟哥哥，和你们比起来，滚滚这么看就是小人呀。”

张煜笑着解释：“滚滚，小人作为贬义词来说，就是坏人的意思，滚滚觉得自己是坏人吗？”

小崽汁毫不犹豫摇头：“不是！那绝对不是！滚滚是天上地下，宇宙洪荒顶顶顶好的好人呐！”

秦骁一心二用，都被小家伙的话逗笑了。

对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秦瑶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好，知道了。”

“一会儿就回去！”

宋伟顺势追问：“秦伯伯，我们能跟着一起回去蹭顿饭吃吗？”

方延初不解地看着他们：“你们自己家里没饭吃吗？”

宋伟尴尬地笑。

张煜面上也难得露出尴尬神色。

宋伟摸摸鼻子：“家里知道我们翘课了，停了我们的卡，让我们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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