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哥儿不悦地嘟着嘴。

“纪小娘说我是最有出息的，可爹不信。”

他抬起头，很认真地道：“娘，我喜欢纪小娘，这回，你能不把纪小娘赶走吗？”

沈明月的心早就硬了，如今不会再因敏哥儿的话伤心。

她笑着摸了摸敏哥儿的小脑袋瓜。

“你爹也很喜欢她呢，以后你若是害怕一个人住前院，就跟着纪小娘住吧。”

臭小子果然是裴信的骨肉，跟裴信一样，就喜欢好看的姑娘。

纪雪蓉是绝世美人，可不就对了他们爷儿俩的胃口了么。

敏哥儿却不乐意了。

“纪小娘的屋子小，爹也要和她住呢。”

这是嫌弃屋子小了。

“不碍事的，等这回从海慧寺回去，染星庭就归你纪小娘一个人所有，你和你爹都住进去，也不挤的。”

敏哥儿立即喜笑颜开。

他学会了察言观色，笑过之后赶紧捂住嘴，看看沈明月是什么反应。

见沈明月也笑眯眯的，敏哥儿终于能放心地笑了。

“娘，你也喜欢纪小娘，是不是？”

敏哥儿是个很漂亮的孩子，长得像他爹，愿意哄人的时候，小嘴更是跟抹了蜜一样甜。

虽然说话还带着奶气，但却已经会说很多东西了。

“染星庭在撷芳馆后面，我和娘住得近，我们天天都能见到。”

“娘……”

他靠过来，趴进沈明月的怀中。

“祖母老了，很快就要死了，娘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她就是个老不死的！”

沈明月心一惊，那想要摸敏哥儿的手，就顿在了半空中。

她没有疾言厉色地呵斥敏哥儿，只是淡笑着提点敏哥儿。

“以后莫要在别人面前说这样的话，省得让你祖母知道了生气。”

一个跟她已经没有关系的孩子，她不想再去费心教导。

该提点的，她会提点。

至于敏哥儿听不听，会不会改，那就要看这小子自己的了。

海慧寺在京郊玉霞山上。

知客僧引着一行人进了寺中，先引着众人拜过了佛祖，见了住持，才叫小沙弥带路，安置众人歇息。

巧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沈明月的小跨院与裴信几个人的院子，中间要隔着四五排禅房。

沈明月便暗暗舒了一口气。

不用跟这一家子人打照面，真好。

第二日，东方名便登门拜访。

为沈明月针灸过后，东方名递给沈明月一封信。

“裴二给的。”

沈明月立马就丢在一旁。

“东方先生可知我和裴二爷是什么关系？裴二爷有信，该给裴信啊。”

东方名笑了笑，起身拱手。

“我东方名是个蠢人，你们之间的事，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信，我送到了，至于收不收，就是沈大姑娘的事了。”

他不再叫“大少奶奶”，反而称呼沈明月沈大姑娘，这让沈明月心里多少舒服一些。

命瑞香好生送走东方名，沈明月想了想，还是打开了裴延的信。

信里东扯西扯，说的全是些不着四六的话。

什么今日到了何处，昨日吃了什么，洋洋洒洒，写了四页纸。

只在最后提了句裴信，叫沈明月多体贴体贴裴信。

沈明月快气炸了，将信撕得粉碎。

这个裴二到底在搞什么鬼！

“奶奶，”绣球跑进来，慌慌张张地指着外头，“纪姑娘跪在东方先生面前，不让先生走了。”

“她又要胡闹什么！”

沈明月忙起身。

她才做过针灸，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儿，起得急了，便眼前一黑，要往地上栽。

绣球赶紧扶住她。

“只需奶奶一句话，我这就出去，叫婆子们把纪姑娘丢出去！”

“你这丫头，疯了不成？”

沈明月缓过劲儿来，便瞪了绣球一眼。

“我看你是跟地锦待在一块儿太久了，脾气都快赶上她了。”

她朝外头努努嘴。

“那纪雪蓉滑不留手的，一旦沾惹上她，你甩都甩不开，你还敢叫婆子把她丢出去？你信不信，你只要敢碰她，她就会说肚子不舒服，要你半条命？”

绣球脸色一变：“哎呀，奶奶，眼下，她是缠上了东方先生了，奶奶快想个法子吧，东方先生还得给奶奶看病，可不能叫她害了。”

沈明月靠在绣球身上闭目养了会神，才叫绣球服侍着换了衣裳，缓步踏出小院。

纪雪蓉正跪在院子门口，哭得梨花带雨。

“先生，求您救救我家大爷，我家大爷身患重病，请了家中相熟的大夫，那大夫却毫无良策，没成想奶奶和先生是熟人，妾身这才斗胆来求先生，请先生救治我家大爷！”

沈明月越听这个话，越觉得不顺耳。

纪雪蓉说她和东方名是熟人，裴信却得不到东方名救治，还得一个小妾跪着求东方名，这不是明着说她沈明月是个狠心的人，连自己的夫君都不管么？

好在东方名是个聪明人，不会掺和到别人家的家务事中，不然，她的名声都要被纪雪蓉毁了。

东方名淡笑着往旁边挪了两步。

“这位姑娘请起来吧，与你们国公府相熟的大夫，必然医术精湛，连那位大夫都无法诊治大爷的病，我怕是也无能为力。”

纪雪蓉也跟着挪到了东方名面前。

“东方先生是名医圣手，怎会有东方先生治不好的病呢？请先生移步，去救救我家大爷吧！”

她哭着给东方名磕了几个头。

东方名便沉下了脸。

“瑞香姑娘，请把你家奶奶请出来！”

沈明月忙走上前，深深给东方名行了一礼。

“先生千万别生气，都是我的不是，叫家中的人惊扰了先生，先生放心，今后我会好好约束家中人，不会叫他们再惊扰先生的……”

“奶奶好狠的心啊！”

纪雪蓉哭着打断沈明月。

“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爷待奶奶千好万好，只因纳了我，奶奶就要眼看着大爷病死吗？”

“若是奶奶真心厌恶我，那我这就死在奶奶跟前！”

沈明月暗道不好，才要喊人，纪雪蓉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剪子，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蓉儿！”

恰在此时，裴信领着敏哥儿及时赶到。

这一喊，叫纪雪蓉愣了愣，齐妈妈趁机夺下纪雪蓉手中的剪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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