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

不知何时，裴信竟叫几个小子背着他站在穿堂处。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纪雪蓉，又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明月。

“我如此信任你，把蓉儿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对蓉儿的？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她赶尽杀绝！”

沈明月不言不语。

她好可怜裴信啊。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被一个女子耍弄得团团转，真是可悲。

裴信被她充满怜悯的眼神气得要发疯。

他趴在小厮身上，不停地捶打着小厮，一面怒吼：“你说话啊！沈明月，你哑巴了吗？”

“我想起来了，敏哥儿说过，凡是他喜欢的人，你都要赶走，凡是他喜欢的事情，你都不许他做，我先前还以为敏哥儿在说谎，眼下我明白了，小孩儿是不会撒谎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院里吵闹的动静太大，惊扰了厢房里的周姨娘。

周姨娘便忙出来劝架。

“大爷，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您可不能冤枉奶奶，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吧……”

“你给我闭嘴！”

裴信猛喝一声，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贱婢，你知道个什么！你现在跟沈氏是穿一条裤子的，什么都帮着沈氏，沈氏杀人，你是不是在一边站着递刀！啊！说！”

“沈明月害蓉儿，你是不是也帮过忙！说！”

周姨娘的胆子向来很小，如今居然被吓得双腿发软，撑在丫头小雀身上，软绵绵地往地上倒。

瑞香赶紧过去帮忙。

沈明月叹了口气，吩咐蜀葵：“去请个大夫，给周姨娘瞧瞧，周姨娘怀着身子呢，可不能有差错。”

裴信越发生气，掐着小子，叫小子把他背到沈明月眼前。

“沈明月！你还有心吗？蓉儿也怀着身子呢，你怎么不担心蓉儿？”

“我为何要担心她？”

沈明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纪雪蓉。

“纪姑娘说话中气十足，脸色白里透红，一看就是身康体健，我若是为她担心，请了大夫来，纪姑娘怕不是要反咬我一口，说我在咒她腹中的孩子？”

沈明月冷笑了两声。

“大爷，我每日处置两府家事，就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沾染大爷后院中的莺莺燕燕，我看大爷闲得很，要不然，大爷自己去操心？”

裴信气得直打摆子。

眼瞅着沈明月要回屋去，他忙呵斥道：“沈明月，你少胡搅蛮缠！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喜欢的人赶走！”

“我喜欢蓉儿，你便想把蓉儿撵走，我不喜欢周姨娘，你非要把周姨娘塞到院子里，叫周姨娘每日在院子里晃悠，让我心烦。”

“你就是见不得我高兴！怪不得敏哥儿不喜欢你这个亲娘，你这种性子，注定一辈子得不到人的真心喜欢！”

沈明月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她一辈子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吗？

不知怎的，沈明月就想起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她唇角微微翘起，忽然就不再心灰意冷。

即便是要离开裴家，她也要昂头挺胸地走，才不要成天受窝囊气！

她咬了咬牙，转身便狠狠地甩了裴信一个巴掌。

“我看大爷是病糊涂了！嘴里成天说些胡言乱语，大爷不妨照着镜子瞧瞧，你如今成了个什么样子！”

“内宅妇人几句挑拨的话，就让你失了心智，一来便不分青红皂白，说一些伤人心的话，怎么，这世间只有纪姑娘是个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人，都该死是吗！”

众人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沈明月一直都温柔亲切，今日她忽然发疯，大家便都摸不着头脑。

偏生纪雪蓉不怕死，哭哭啼啼地开口：“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挑拨离间吗？”

“你给我闭嘴！”

沈明月一嗓子把纪雪蓉给镇住了。

“齐妈妈，你来说！”

齐妈妈哆哆嗦嗦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明月便冷笑。

“齐妈妈，你可要想仔细了再说，你在我院子里干的那些好事，桩桩件件，我可都记着呢，夫人能容得下你，我容不下，你若是不老实交代，回头我在国公爷跟前提一嘴，你的下场可比纤巧要惨得多！”

齐妈妈吓得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奶奶，你叫我说什么呢？染星庭的几个姨娘通房连番挤兑纪姑娘，纪姑娘撑不住，心里寻思着，是奶奶把她安排到染星庭，故意让姨娘们欺负她，所以才来找奶奶哭诉的。”

沈明月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纪雪蓉的手段的确很高明，把一向精明的齐妈妈都给骗过去了。

在齐妈妈心里，大概还以为纪雪蓉只是糊涂，却不曾想，纪雪蓉不是糊涂，她就是想污蔑沈明月。

“大爷听见了没？”

沈明月冷笑着问裴信。

“你要不要亲口告诉纪姑娘，我原先是准备叫她住到哪里去的？”

裴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不忍心斥责纪雪蓉，更拉不下面子来给沈明月赔不是，只得低垂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沈明月懒得跟裴信对峙。

她径直走到纪雪蓉跟前，死死地盯着纪雪蓉的双眼。

“纪姑娘，今日当着大爷的面，我要跟你把话说清楚，原本我是想着接你进来做贵妾的，大爷喜欢你，你又有了身孕，做个贵妾也不难。”

“可年前大爷的账目被查出有纰漏，惹怒了国公爷，你想做贵妾就很难了。”

“我也不想把你安排在染星庭，那憩云轩，就是我叫人收拾出来给你备下的，奈何你命不好，国公爷和夫人都看不上你，哪怕你有了身孕，也依然只给了你一个通房的名分，叫你和一群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这根本就怨不得我，你要怨，便怨大爷没本事没出息，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纪雪蓉原本一直怯生生的，听到沈明月骂裴信，她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变得有几分凶狠和狰狞，倒让沈明月吃了一惊。

“奶奶既然嫁给了大爷，那大爷就是奶奶的天，奶奶怎好说大爷的不是？”

纪雪蓉傲然昂首。

“我纪雪蓉这辈子跟定大爷，绝不会嫌弃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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