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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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一扯,纤巧便如风一般,刮到了裴信的脚下。
“大爷,你方才在茶房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人长得好看,说话好听,性子温柔,还说我……还说……”
纤巧羞红了脸,硬着头皮,把那难以启齿的话说出了口。
“大爷,你还说我有奇趣儿,伺候得好,说比窑子里的姐儿都好,就凭这个,也要抬我做姨娘呢!”
裴信要脸面。
他平日自诩谦谦如玉,交往的狐朋狗友都是高雅风流人士,嘴里谈论的自然也是风花雪月。
这些个粗野村话,他才不会承认是他说的。
纤巧忽然戳破,裴信便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贱人!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莫要往我头上安罪名!我和你们奶奶商议事,你一个丫头跑进来作甚!还不快滚出去!”
这一脚用的力道极重,纤巧好半天才爬起来。
她捂着脸嘤嘤地哭,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大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离了大爷,我就活不成了!”
“求大爷别把我撵出去,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做个姨娘,一直伺候大爷!”
她越是苦苦哀求,裴信就越是厌烦她。
“我叫你滚,你是聋子吗!”
“大爷,别动这么大的火气。”
沈明月亲手奉了一杯茶,送到裴信手中,又把纤巧扶了起来:“你也别闹了,先回去歇着,这件事等往后再说吧。”
纤巧忽然抱着沈明月的腿跪了下去。
“奶奶!是你说要抬我做姨娘的,你不能不管我!”
沈明月动弹不得,只得无奈叹气。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也是因为你先对大爷有意,大爷又一直夸你,我才想着,等过一段时间,把你抬了姨娘,可我也没叫你爬大爷的床呀,纤巧,你也忒心急了一些。”
主子点头应允,和丫头主动爬床,这可是两个性质。
纤巧的脸色煞白,她浑身哆嗦着,流着泪求沈明月:“奶奶,我可是您的陪嫁丫头呀!您这几年给大爷张罗了好些姨娘和通房,怎么就没想着把我抬了姨娘呢?”
“奶奶,那些姨娘通房们,到底不是跟您一条心的,远的不说,就说才去了的连姨娘,那就是同一个拔尖要强的古怪刁钻东西,哪一日不想着绊您一脚?”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奶奶的人,奶奶若是抬了我做姨娘,我肯定会一心孝敬奶奶的!”
她不提连姨娘还好,一说连姨娘,裴信越发火大,竟然不顾他世家贵公子的体面,抓着纤巧的衣襟,亲自动手,一连扇了纤巧十来个巴掌。
直打得自己手痛,才像丢抹布一样,丢开纤巧。
“沈明月,这便是你们沈家教出来的好丫头?我不管你用什么由头,总之,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丫头!”
沈明月忙哄着裴信:“大爷消消气儿,是我的不是,没给大爷挑一个可心可意的好丫头来。”
她好生好气地哄着裴信,抽空给瑞香等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把纤巧抬下去。”
裴信吃了两盏茶,才总算平息了怒火。
“小月,并非我有意苛责你,实在是你太过分,萍儿已经去了,她之前就算做错了,你看在她人没了的份上,就不能多多包容?为何还要叫你的丫头这么说她?”
这是还惦记着连姨娘呢。
沈明月暗自冷笑。
可惜她上辈子被关进地窖,不知道柳音琇、纪雪蓉和连萍这几个人,逗成什么样了。
想来最终是柳音琇斗赢了。
她捧着一盏蜜枣茶,垂下双眸,收敛起眸中的嘲弄,叹气道:“大爷说的是,我的丫头们不好了,那总归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是,大爷且先消消气儿,往后我也不敢给大爷送我的丫头们,母亲那里有更好的给大爷呢。”
裴信拧紧了眉头:“什么好的?”
“大爷还不知道么?母亲说是要把琥珀给了大爷,等过段日子,就要挑明了呢。”
提起琥珀,沈明月便言笑晏晏,一副真心希望琥珀快些来的样子。
“琥珀可是母亲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抬她做良妾都使得,她人又稳重能干,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有她伺候大爷,国公爷一定会点头的。”
裴信眼中的震惊都快要漫出来了。
“抬琥珀做妾?那蓉儿怎么办?”
沈明月佯装没听清:“谁?大爷说的谁?”
裴信缓过神来,忙摇头:“没什么,琥珀这件事,你可做得准?”
沈明月莞尔笑道:“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告诉大爷这个做什么?”
她看得出来,裴信着急了。
倘若以后都不能接纪雪蓉进府,那纪雪蓉肚子里的孩子,便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外室子,见不得光。
纵使能偷偷摸摸把纪雪蓉抬进来,纪雪蓉也只能当个通房,还是个贱籍女,养不得自己的孩子。
届时,宁国公随便安个错处,就能叫人把纪雪蓉给发卖了。
裴信可舍不得心爱的美娇娘受这样的委屈。
他要么就磨得宁国公松了口,要么就甘愿冒着受训挨打的风险,把纪雪蓉抬进府。
当然,前提是他不能再纳别的姨娘或者通房。
上辈子,纪雪芙之所以能那么容易地进府,是因为宁国公没有看到西府的真账本,不知道袁夫人和裴信这对母子有多么荒唐。
这辈子既然看到了,就必定不会再让裴信如此荒唐下去。
裴信想要纪雪蓉进府,就必须得做个取舍。
“大爷怎么了?有了琥珀这样一个贴心的人儿伺候,大爷还不高兴吗?”
裴信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沈明月:“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件事到底还没有过了明路,你不要出去乱说。”
他不想再提这件事,顺口说起自己来正屋的缘由。
“我听说你今儿个请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大姑娘来咱们府上做客?”
沈明月勾了勾唇角。
来了。
原来这么早,裴信就惦记上柳音琇了么?
那这对渣男贱女,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惦记上沈家的天书?
沈明月不动声色地瞥了裴信一眼:“是啊,怎么,大爷不喜欢柳家的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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