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踢了踢脚下的老龟道：“皇女是否以我的性命与姜昭做了交易，代价就是要姜昭嫁给蓝汐？”

玄龟此时眼中泛着一层灰白的翳，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确抬眸直视着皇女道：“换一个条件，姜昭是我的妻，我绝对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

皇女皮笑肉不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沈确的右手手心有道伤口，那是他去找玄龟时割出的。

他右手成拳，用力一握，鲜血渗出。

手掌轻轻覆在玄龟身上，玄龟连最后的形体都无法维持了。

瞬间被吸干，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皮。

姜昭知道沈确是八荒妖王，对妖族有血脉压制。

却不曾想竟是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皇女拍掌道：“沈公子竟修炼的邪术。不过也不知你体内有多少血，能与我汪洋北海相比？”

沈确当然不会傻到在这里，用自己一人的血与所有人拼。

他只需要抓一个人就够了。

他用带血的手掌，径直朝蓝汐抓去。

蓝毓凌早有准备，一个透明的水罩罩住了蓝汐的身子。

沈确被抵挡在外面，再难靠近分毫。

该死！

沈确痛恨自己身体的无能。

用匕首又将伤口加深了几道，那透明水罩上出现了小片的裂纹。

蓝毓凌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蚍蜉撼树。

可下一瞬，沈确抓住了蓝汐的手臂。

沈确还是没能进入水罩，而是蓝汐主动从水罩中走了出来。

蓝汐的手臂接触到沈确掌心的鲜血，瞬间焦黑一片。

蓝毓凌惊呼：“汐儿！”

蓝汐面露痛苦之色：“母亲，您到底与姐姐做了什么交易？”

蓝毓凌皱了皱眉，紧咬唇。

沈确握着蓝汐手臂的力气加重了几分。

蓝汐身上的蓝色妖力开始逐渐流向沈确。

沈确的一双黑眸深如幽潭，语气阴沉：“我的耐心有限。”

看到沈确又要提起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刮出血来，蓝毓凌从袖中飞出一张契约书。

契约书展开。

果然如老龟所言，皇女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挟，让姜昭嫁给蓝汐。

只是。

只是他没想到，姜昭不肯毁约的原因，竟也是因为自己。

有什么东西逐渐在沈确的心房生根发芽。

蓝汐看到契约书后，脸色苍白，一双蓝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姜昭一脸歉意地看着蓝汐道：“抱歉，我不应该欺骗你的，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蓝汐的眸子里带着点点忧伤道：“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若不是我擅自做主与你结下血契，母亲就不会逼你做这事了。”

沈确一手握着契约书，一手捏着蓝汐的手腕仍不松开。

“如何毁去？”沈确道。

蓝毓凌目光露出犹豫之色，并未马上回答。

蓝汐却道：“只需主签者的血。”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蓝色的血液滴在了契约书上。

蓝汐乃蓝毓凌所生，所以蓝汐知道自己的血也同样有效。

契约书瞬间变成了蓝色的小水泡，消散的无影无踪。

“汐儿，你！”蓝毓凌气恼。

“若是姜昭离开了，你该如何？”

沈确见契约毁去，松开了握着蓝汐的手。

他恨不能直接把他杀死，可他知道姜昭不会想看到那样的画面的。

蓝汐用两指触到了自己的额间，随即又放下了手。

他不死心道：“姐姐，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

“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们可以把这个婚礼再进行下去的。”

他不想勉强姜昭。

可他又多么希望姜昭能与他朝朝暮暮，永远呆在一起。

姜昭咬了咬唇道：“抱歉，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蓝汐的眼神依旧那样柔和，他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安慰姜昭道：

“姐姐，没事的。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好。”

蓝汐笑了笑，随即抬手触额，一颗宝蓝色的妖丹被扯了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流下，他却一声不吭。

蓝毓凌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已经晚了。

只见蓝汐化指为爪，直直地将宝蓝色妖丹上的一抹红色削去。

那抹连结着二人关系的红色削去时，蓝汐只觉心中一痛，随即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姜昭忙上前抱住他。

蓝汐脸色惨白一片，他扯了扯嘴角。

他并不知露出的笑容有多苦涩，只是想让姜昭不要担心。

他扯着嘴角道：“姐姐，你自由了。这下母皇不会再逼迫你了。”

蓝汐说完就昏了过去。

蓝毓凌上前从姜昭怀中抢过蓝汐。

她怒瞪姜昭二人：“滚出北海！！！”

蓝毓凌用灵息修补着蓝汐身上亏损的妖力，朝外跑去了。

姜昭想跟上去，看看蓝汐的情况，却被沈确一把拉住。

“阿昭，我们该走了。”

姜昭担心道：“可是，蓝汐还没醒，我们如此不告而别，怕是不妥。”

霁泽从殿上走了下来，他的性格与蓝汐很像，只是更为温吞。

霁泽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汐儿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剖丹毁契，耗费精力巨大，他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好。”

“更何况，姜姑娘乃他心悦之人，醒后再见，也不过是伤口上撒盐罢了。”

“所以，姜姑娘和沈公子还是速速离去吧。”

姜昭觉得霁泽的话也有道理。

自己留在这里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醒后再见也不过是再撕开他的伤口。

况且妖族的寿命很长，她与蓝汐的相处只有短短几月。

他应该很快就能忘记自己了吧。

霁泽送二人离去时，姜昭忍不住问道：“你一直如此吗？”

霁泽疑惑道：“什么？”

姜昭道：“你一直情绪都这么稳定吗？”

方才蓝毓凌见到蓝汐受伤，惊慌下台阶时险些绊倒。

可霁泽现在还能笑着和他们说话。

霁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笑了笑，挥袖打开了海底通道，送他们离开了。

霁泽在人生中的前八百年，也以为自己的性格温和稳定。

直到那日他在村子的窗户口看到了浑身是伤，被绑在床上的蓝毓凌。

那一瞬间，海上邪风四起，吞死了好多人。

他想杀了全村的人，可在海啸要席卷上岸之时，他停住了。

他不应该替她做决定，是选择原谅，还是手刃仇人。

这些都是她的选择。

他能做的就是接出蓝毓凌，并用自己的半颗妖丹，修补了她因断尾而损伤的妖丹。

他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哪怕她用沈确的性命去威胁姜昭，他也从未劝阻。

只要伤害不到毓凌性命的事，他都会同意。

不涉及她的生死，他都能淡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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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岸，堪堪站好。

忽然一亮晶晶的小物什，从姜昭的袖子中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沈确从地上捡起。

他手中的是一个用软蓝水晶雕刻的小兔子。

姜昭回忆起婚礼前，蓝汐给她传话说已经准备好了和她在婚礼上要交换的定情信物。

后来她才着急忙慌地要了块蓝水晶，想着雕一只蓝兔子给蓝汐。

只是婚礼没成，信物自然也没送出去。

“哦，原来是定情信物啊……”

沈确的语调若有似无地在“定情信物”几个字上拉长，听得姜昭怪怪的。

“毕竟人家给我准备了礼物，我也不能不回礼嘛。”

姜昭想从沈确手中拿回水晶兔子。

沈确的手却微微一斜，那小兔子从他白皙宽大的手掌中一滑，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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