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之哭泣
晚餐的温馨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暖黄的灯光笼罩着餐厅。杨美琪细心地收拾着碗筷,她的父母——杨宇和林薇,这对年轻夫妇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杨宇英俊的面庞带着一丝工作后的松弛,林薇则依偎在他身边。艾尔勒,此刻是少年模样,安静地坐在他们对面。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种沉重而悲伤的氛围打破。艾尔勒抬起头,那双能洞悉宇宙真理的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深切的、难以言喻的哀伤。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腔中翻涌的苦涩。
“妈妈,外公,外婆,”他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清澈与力量,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哽咽的沙哑,“今天在学校,我不得不做了一件事。”
他缓缓讲述了白天在操场上发生的一切:那关于天堂地狱本质是“爱”的箴言,那近半师生因灵魂固守自私立场而被放逐的结局,以及随后愤怒家属的质问与其中冥顽不灵者的最终归宿。随着他的叙述,餐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美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充满了心疼。杨宇和林薇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难以置信。
“我把他们送进了地狱。”艾尔勒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微不可闻。紧接着,令人心碎的一幕发生了——这位无所不能的至高神性,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他清澈的眼眸中滚落,划过少年光滑的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那不是伪装的悲悯,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排解的剧痛!
“我悲痛难忍……”艾尔勒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们无法想象……看着那些灵魂……我并非没有给过机会!我用真相警示,用力量展现,甚至最后……我揭示了‘爱’才是那至高法则!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回头啊!”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少年单薄的身躯在巨大的情感冲击下显得格外脆弱。
“可是他们的心……为什么如此刚硬?!为什么像被最厚的冰层包裹?!任凭温暖的阳光如何照耀,也无法融化那份根深蒂固的自私与固执!” 艾尔勒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他最亲的家人,眼中充满了叹息,“我付出再多的耐心,他们依然在那条通往毁灭的恶路上,越走越远,义无反顾!仿佛那黑暗才是他们灵魂的故乡!”
艾尔勒的哭声,在安静的餐厅里回荡。这至高存在为堕落灵魂流下的泪水,比任何神迹都更具冲击力。杨美琪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儿子,像安抚一个真正受伤的孩子般,轻轻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乐乐别哭……妈妈在……” 林薇也立刻起身,坐到艾尔勒另一边,温柔地将他揽入自己怀中,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眼中满是心疼与母性的光辉。
杨宇,这位同样年轻的外公,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深沉的思索。他没有立刻去安慰,而是紧锁眉头,艾尔勒的悲泣和控诉,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关于人性更深层的认知。他回想起自己作为导演观察过的世间百态,回想起巴诺雷阴影下暴露的无数人性丑恶。
“乐乐……”杨宇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经历过痛苦后的穿透力,“你的眼泪……让我想了很多。”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艾尔勒,也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向那些被放逐的灵魂本质。
“或许我们一直低估了人性中那与生俱来的恶。” 这个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冰冷的重量。
“你所说的‘刚硬’,并非偶然。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自私、贪婪、嫉妒、冷漠……这些如同潜伏在血液里的毒素,是他们灵魂最底层的‘本性’。向善?需要克制,需要觉悟,需要对抗这强大的本能!而行恶呢?” 杨宇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如同顺流而下,毫不费力。他们沉溺其中,越陷越深,并非完全因为无知,而是因为他们只愿意顺着自己的本性!那本性,就是趋向于恶的深渊!劝导?感化?对于深陷这种‘本性之恶’泥沼的灵魂,就像试图用羽毛去阻挡洪流……太难了。”
杨宇的剖析,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艾尔勒在美琪和林薇的怀抱中抬起头,泪痕未干,但眼神已从悲伤转为一种深沉的认同与更深的悲哀。
“外公……你说到了本质。” 艾尔勒的声音带着神性的叹息,回荡在家人心间,“纵观多元宇宙,亿万星辰,无数文明……绝大多数生灵的本性,其底色便是自私与邪恶。这是混沌之初便刻入存在基石的伤痕,是自由意志在黑暗中滋生的毒瘤。”
他的目光温柔地扫过紧紧抱着他的美琪,又看向拥抱着他的林薇,最后落在进行深刻剖析的杨宇身上,眼中充满了无比的珍视。
“能够为了进入天国的福乐、为了那终极的‘赏赐’而克制本性,选择向善的人……在芸芸众生中,已属难能可贵,可称之为‘好人’。”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充满了无上的感激:
“而像你们……” 艾尔勒的目光逐一在他们脸上停留,“你们追求光明,并非为了任何赏赐或恐惧惩罚,而是纯粹出于本性的向往!你们的灵魂,天生就亲近良善,厌恶污秽。这份纯粹的光明,在浩瀚宇宙、在无尽生灵之中何其罕见!何其珍贵!”
这发自肺腑的告白,让美琪、杨宇、林薇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和莫名的感动。他们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然而,艾尔勒的眼神随即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守护至宝的决心:“正因为你们的纯粹是如此珍贵,如此罕见,正因为这宇宙充满了侵蚀灵魂的‘本性之恶’……” 他轻轻挣脱了美琪和林薇的怀抱,站在餐厅中央,小小的身躯仿佛承载着宇宙的重量。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眼神变得如同最纯净的星辰核心。
“我绝不允许,那怕一丝一毫的‘恶’的阴影,玷污你们灵魂的光辉!” 他的声音庄严而神圣,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
“我绝不允许,那腐朽的‘人性本恶’的毒素,在未来无尽的时光中,有丝毫机会侵蚀你们的良善!”
柔和却浩瀚无边的金色光芒,如同最温暖的晨曦,瞬间从他小小的掌心喷涌而出,充满了整个餐厅,将杨美琪、杨宇、林薇温柔地包裹其中。这光芒并非灼热,而是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洗涤与重塑之力。
心灵的净化:光芒渗透进他们的身体,直达灵魂最深处。那些潜藏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阴暗角落——或许是偶尔闪过的嫉妒念头,或许是深埋心底的一丝自私计较,或许是对他人苦难曾有过的一瞬冷漠,或许是面对诱惑时产生过的动摇……所有不属于纯粹光明的“杂质”,所有“人性本恶”可能滋生的土壤,在这神圣的光芒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雾,瞬间消融、蒸发、涤荡一空!他们的心灵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通透、光明,只剩下对良善最本真、最坚定的向往与践行力。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喜乐与道德上的绝对洁净感充盈了他们的灵魂。
躯体的不朽:光芒并未止步于灵魂。它流淌过他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衰老的密码被改写,疾病的因子被驱散,死亡的阴影被彻底驱逐!他们的身体,从最细微的DNA层面,被重塑为永恒不朽、青春永驻、完美无瑕的形态。
光芒缓缓收敛,最终消失在艾尔勒的掌心。餐厅恢复了原状,但一切都已不同。
杨美琪、杨宇、林薇站在原地,感受着灵魂那前所未有的纯净光明与身体内奔涌的永恒活力。他们看着艾尔勒,这个小小的、却为他们撑起永恒光明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感激、爱意与更深的羁绊。
艾尔勒看着家人灵魂中那再无阴霾、纯粹闪耀的光芒,看着他们青春永驻、完美不朽的身躯,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那是无边的满足与守护的坚定。他再次扑进美琪的怀里,这一次,不再是悲伤的寻求安慰,而是充满孺慕的依恋。
窗外夜色深沉,宇宙间“人性本恶”的阴影依旧浓重。但在这小小的家中,在艾尔勒以无上伟力守护的港湾里,四颗沐浴在永恒光明中的纯粹灵魂,成为了对抗那无边黑暗最温暖、也最坚固的灯塔。神为堕落的人性流泪,却也为守护住这罕见的纯粹光明,倾尽了全力。涤荡后的家,成为了永恒光明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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