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女人四十来岁，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跌倒在地的老太太，语气凶悍。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夹了？都说了外甥是狗，她爸妈都不要她了，你还把人带在身边！”

“你看看，人家都走了几年了，有过来看你一次？”

“现在走不动了，又想让我们给你养老，没镜子你就撒泡尿照照，你配吗？”

老太太蜷缩在地上，肩膀颤-抖。

“月月！”

老太太低声说着，女人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女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你个老不死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挂念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给我滚出去！”

女人拉着老太太，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砰的一下关上院门，大声吼道，“死了来给我报丧！”

老太太跌到地上，泪水无声地掉落。

走过的村民看到这，面露不忍。

“王大娘，我扶你回去？”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用，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去年生了场病，她的身体大不如前。

以往还能下去干点活，多少得赚点工分。

虽然不多，可她一个老太太吃的本来也不多，勉勉强强也能过下日子。

街坊邻居看她可怜也会给提点菜过来。

可生病之后，老太太的腿脚都不利索了，村长让她在家里歇着，实在不适合去地里干活。

老太太也是犯愁，不去干活就没有工分，也就没钱。

两个儿子，和老太太的关系并不好  。

其实，孙子孙女小的时候老太太都帮他们带着。

那时候老伴儿还在，两个儿子对他的态度还行。

后来老伴儿死了，孙子孙女也大了点，再加上林清月还跟在身边，儿子媳妇的意见就更大了。

林清月年龄小，下地干活也赚不了多少工分。

一开始还要上学，儿媳妇意见更大。

他们说过很多次，让林清月辍学下地，老太太坚持不同意，到最后直接分家，老太太带着林清月过。

老太太也是个脾气硬的，咬着牙带着林清月。

当然林清月也很争气，学习成绩好，放学回来就帮着干活。

祖孙两个日子过得紧巴巴，倒也过得下去。

林清月的成绩很好，老师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学费都给她免了。

林清月也知道自己的身世，问过姥姥很多次，为什么妈妈不接她回家。

哪怕不喜欢她，也应该给点钱。

姥姥说，妈妈在外面也不容易，家里还有一子一女。

不然林清月对妈妈也就没啥好感了。

后来学校停课，城里的人大批下乡。

他们村里也来了下乡的知青，才来的知青都是白白嫩-嫩的，手不能提，脚不能抗。

没有几个能干活的。

那时候林清月也想过，不知道妈妈的两个孩子会不会也下乡？

有时候，人真的经不起念叨。

姥姥这边真收到妈妈的来信。林清月当时就表示绝对不会回去，十八年妈妈都没理她，没管过她一次，现在自己都大了，凭什么妈妈说想她了，又想把她接回去？

可是姥姥不乐意，说城里的条件比农村好，她这个年龄，在农村都可以找对象了。

可和姥姥相依为命，根本就找不到好的。

林清月不想走，姥姥以死相逼！

到最后，林清月只能去陌生的城市。

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妈妈。

爸爸和妈妈长得都人模人样，妹妹也十七岁了，但和她长得不像。

妹妹娇-滴-滴的，身上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手洁白如雪。

不像自己，在地里干惯了粗活。

刚回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对林清月的态度不错。

倒是弟弟妹妹，  对她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的。

林清月本来就见惯了人情冷暖，  一开始虽然有点期望，但见到两人亲昵的样子，和对自己的冷漠，林清月也就是习惯了。

不过回到家里之后，林清月也不闲着，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家里的活都成了她的。

当她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的时候，妈妈忽然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说他们家要有一个去下乡。

弟弟妹妹都没吃过苦，想让她去！

林清月当时就苦笑道，“我可以拒绝吗？”

弟弟说，“你本来就是乡下来的，去下乡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妹妹哭哒哒地说，“姐姐已经在乡下待了那么长时间，受了很多苦了，还是让我去！”

也许是太过伤心，妹妹哭得晕了过去。

“林清月，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就恨不得让我们下乡！”

“让你在城里享福一个月，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现在就报名下乡去！”

到这个时候，林清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从来不管自己的爸妈会把她接回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

当时她还挺失望的，也许对有些人，你就不应该抱有期望。

最后，林清月还是去下乡了，还要了两百块的补偿。

这些，林清月都没和姥姥说。

她本来想着下乡之后，就和姥姥联系。

可后来一直都请不下假。

如今，好不容易来看姥姥，林清月心情忐忑。

看着熟悉的院子，感觉比走之前更旧了！

三人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姥姥的院子里并没有炊烟，“姥姥！”

林清月声音激动，身后的傅行舟和顾小玉一人抱着个孩子。

路过的人看到他们三个，好奇地打量。

“你是清月丫头？”

一个婶子认出了林清月，惊讶道，“清月丫头，你可终于回来看你姥姥了！”

“王婶子，难道我姥姥不在家吗？”

“你姥姥她……”王婶子刚要说话，才看到跟在林清月身边的人抱着的孩子，一脸的震惊，“这两个孩子……”

“我的，一对双胞胎！”

“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王婶子一脸感慨，林清月心里着急，“我姥姥不在家吗？她在我舅舅家？”

“唉，别提了！”

王婶子叹了口气，“你的两个舅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性子，一个个都泼辣得很！以前你姥姥腿脚好的时候，在他们家给他们当牛做马的，他们还骂骂咧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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