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辰的选择是正确的，朱由检确实有事情交给他去办。

    而且不止是他，还有执掌廉政司法委员会的温体仁，两人被一同召进宫里。

    面对两位大学士，朱由检道：

    “杨卿是前任廉法委主任，温卿是现任廉法委主任。”

    “你们觉得司法事务，还有哪些方面需要完善？”

    杨景辰、温体仁对视一眼，琢磨着皇帝的用意，一时没有出言。

    温体仁作为杨景辰的后继者，在内阁的排序还在杨景辰之后，是不会首先发言的。

    杨景辰斟酌之后，回道：

    “司法方面，最需要完善的是刑部。”

    “他们丢了审判职权，现在只能负责法治建设和监狱，对此多有抱怨。”

    “臣以为应该将公安委交给刑部，由他们获得执法权。”

    这是刑部官员的诉求，他们一直想把锦衣卫卫尉寺的执法权抢过来。

    不过朱由检是不会答应的，因为他需要掌握刀把子，这是和平时期最重要的权力。

    对杨景辰这个提议，朱由检不咸不淡地道：

    “卫尉寺执法做得很好，而且和地方卫所配合，有足够的人员。”

    “刑部要来执法权有什么用？他们有足够的钱财养警察吗？”

    “再说，刑部也不是没有出路，是他们自己不愿意。”

    杨景辰闻言讪讪，他知道皇帝说的出路是什么，就是让卫尉寺卿兼任刑部右侍郎。

    这应该说是个成熟政策，太常寺、太仆寺、少府寺等衙门，都兼任对应的部门侍郎，接受六部督导。

    惟有卫尉寺，刑部因为锦衣卫的坏名声，对此就是不愿意。更不想打开锦衣卫转任刑部的通道，让人对刑部官员另眼相看。

    以至于卫尉寺的官员气恼之下，也不怎么接受刑部督导，在皇帝的支持下独揽执法权力。

    再加上争夺公安委主任一事，刑部和卫尉寺的关系颇有些紧张，是朝堂上最不睦的两个衙门。

    现在皇帝当面指出来了，杨景辰也无话可讲。

    温体仁似乎觑到了机会，说道：

    “首辅韩学士、刑部张侍郎，都是认同卫尉寺卿兼任刑部右侍郎的。”

    “只是刑部的人放不下脸面，所以拖延此事。”

    “臣以为换届之时，可以将九寺主官兼任六部侍郎列入定制，明确六部对九寺的督导权。”

    “那时刑部官员，定然不会反对。”

    这让朱由检点了点头，感觉是个好办法。

    士人出身的官员都是要脸面的，所以他们宁愿不要权力，也要拖延此事。

    但是换届的时候无人负责，再用朝廷制度的名义强压，这件事顺水推舟就成了。

    刑部可以扩张权力，锦衣卫也能获得转任朝廷官员的机会。

    所以他认可道：

    “可以这样操作，把卫尉寺卿列入廉法委，温卿具体操办。”

    “公安委主任也可以交给刑部尚书，但是卫尉寺卿至少要担任副主任。”

    “还有卫尉寺的经费，刑部也要从司法预算中争取。”

    这是交换条件，也是朱由检把卫尉寺交给刑部督导的原因。

    养警察是需要花钱的，每一次执法行动，燃烧的都是经费。

    京城这边关乎安危，还有驻守各坊的卫所协助，朱由检还能养起来。

    其他地方的警察，朱由检可不想全都由内廷负担。

    再加上锦衣卫这几年立功颇多，掌印的位子却只有一个，朱由检要给锦衣卫高层出路，转任刑部侍郎就是选择之一。

    有了刑部侍郎的过渡，将来锦衣卫官员就能转任督抚，或者去边疆都护府当护军。

    这个前程远比局限于锦衣卫要强，而且能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力。

    所以朱由检认同卫尉寺卿兼任刑部右侍郎，打开两个衙门的界限。

    同时，这还能用刑部监管卫尉寺、防止锦衣卫的职权过于膨胀，也是公安委发挥职能的必须——

    卫尉寺卿的职位还是低了点，而且被文官排斥。

    没有刑部和地方司法机构的配合，公安委在地方行使权力很困难。

    而且朱由检还知道一件事，刑部权力弱化，是曾经主持三法司权力分配的袁可立的心病。为了让这位老臣安心，朱由检也必须给刑部权力。

    所以他在思量之后，给出了这个方案：

    对卫尉寺仍旧紧抓不放，业务上则交给刑部指挥。

——

    温体仁听到皇帝这个决定，顿时欣喜不已。

    因为他这是为刑部争取权力，成功将卫尉寺纳入监管。

    凭借这个功劳，他在廉法委中，定然能树立威信。

    至于因此打开了锦衣卫转任文官的道路，温体仁根本不在意。

    因为卫尉寺的官员大多是由文荫子弟担任，这些人其实都是文官集团自己人。

    一些文官嘴上喊着反对，其实不知道多期盼——

    他们也想让自家孩子得到转任文官的机会。

    杨景辰琢磨清楚这一点后，看着温体仁的目光颇有些玩味。

    温体仁这一手，看似会遭到诟病，其实却收到了很多人心。

    不过这种事情他没法做，因为他现在已经是次辅，以成为首辅为目标，需要保持脸面。

    这种有利于锦衣卫的事情，他在成为文官首领前，根本不方便提出来。

    所以给了温体仁这个机会，让他邀买人心。

    从这件事中，杨景辰明确感受到温体仁的威胁。

    两人虽然是盟友，其实却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东林党的威胁，不得不报团取暖。

    已经五十九岁的温体仁，不可能不觊觎首辅之位。

    尤其是他在换届后将在内阁排名第三，对于首辅之位，已经可望可及。

    温体仁则对杨景辰的顾虑，很是嗤之以鼻。

    文官首领看似风光，其实皇帝却根本不会培养这样的人。

    而且辅政大臣是加衔，任命权在于皇帝。

    首辅任命权和内阁排序也由皇帝掌握，不再像以前那样按照入阁次序。

    所以温体仁早已下定决心，一心逢迎皇帝。

    只要皇帝提出的事情，他就不会反对。

——

    各怀心思的两人，又听皇帝说道：

    “刑部、都察院、大理院是三法司，共同执掌司法事务。”

    “如今刑部加强了执法权，都察院也有监察权和检察权。”

    “唯有大理院，虽是五院之一，权威却不彰显。甚至地方法官审判时，经常受到干涉。”

    “为了加强大理院的独立审判权力，朕有意仿照都察院的御史，设置各级廷尉。”

    “大理院要真正成为五院之一，而非被人忽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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