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话 兄弟.腐沼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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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脚步声预警,那个身影就悄然出现在褪色的斑驳大门边。
克里斯蒂安·巴洛德。
他就站在那,身上那件象征性的黑色神父常服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磨得起毛边的旧毛衣,袖口被高高挽起,露出一段过分冷白的手腕。冬日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没有了他平日身处圣坛或行走于人群时那种隔绝尘世的神性的距离感。他垂着头,那双令所有邪祟战栗、让信徒不敢直视的、如同深渊血月的双瞳——那双黑底血红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暴露在冷寂的空气中,映着脚下带着残雪的、生命力即将勃发的黑色泥土。
他正看着夏特果沾了点新鲜湿泥的手指。
“昨天教堂地窖又塌了一块,”克里斯蒂安很随意地说,仿佛在抱怨邻居家漏雨的屋檐“湿气太重,上次做的那个木架子,榫卯全胀了。”
夏特果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眼睛正映着他带着点无奈神情的脸:“活该,”她的声音轻轻的,没什么情绪“谁让你非得用还没彻底晾透的柏木?白费力气。”
“是白费了,下次用橡木。”克里斯蒂安点点头,眼神落在她刚刚种好树苗的地方“上次种的花怎么样了?”
“啊——”夏特果转过身,阳光恰好映亮了她整个脸颊“它们简直跟你一样难伺候!才一天就蔫了……”
克里斯蒂安走近了几步,俯下身子看着脚下的土地:“培土温度没控准。昨天下午三点光照最强的时段那地方恰好被圣婴像的阴影遮到了些……下次这种薄瓣月映红,别挨着基座太近。”
“行行行!神父大人明察秋毫!管着那么大教堂还不够,连我院子里的花几点见光都要记清楚?”夏特果叹气摇头,碧绿长发随之摆动犹如水漾柔波“您老人家分分钟都是要倾听全城忏悔、给迷途灵魂指明道路的大人物,惦记我这点小草花,真是屈尊降贵了——”
“闭嘴。”克里斯蒂安毫无波澜地吐出两个字。那语调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
夏特果踮起脚,仰头直视那双熔岩涌动的红瞳,距离近得毫无任何敬畏或疏离感。
“生气啦?”她歪着头,眼眸眨动着“真生气啦?”
两人的身影落在青翠的小草坪上,被午后的阳光拉长,微微交织。阳光干净得如同琉璃,风里带着泥土和草木初醒的清爽气息。远处橡树上几只灰雀啁啾着扑棱棱飞入更高远、也更澄澈瓦蓝的天穹。
亚伯腐烂的指尖无意识地抓挠着土地——寒意并非来自恐惧,而是一种被强行拖入超常理情境的绝对荒谬感。
这座城里所有暗血奔涌的核心,此刻竟像一个午后散步归来的邻人,毫无防备地站在这里。
风突然打着旋冲上来,卷起地面腐败潮湿的落叶和尘埃,扑到亚伯身边。一股冰冷带着腥甜的腐味灌入他溃烂的鼻腔深处,呛得他颅内那颗被该隐捶碎过的肉瘤一阵钻心的悸动剧痛。
皮勒尔斯……
那是一个由鲜血和骸骨铸就的国家,君主冰冷如铁,骑士的勋章闪烁金属寒芒。
亚伯一惊,那张被腐烂污血半糊的嘴无声地开合,撕裂的唇瓣间仿佛渗出血的印痕。
这个名字带着铜锈和硝烟的气味从遥远混乱的记忆尘埃里被翻出,亚伯甚至不清楚它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也许是在破旧的图书馆看到过?也许是听到某个醉醺醺的佣兵在贫民窟酒馆吹嘘的远方?亦或是某个濒死驱妖师被他活生生抽干记忆时,无意识闪过的、关于某个骑士国度的模糊印象?
……第二十九位骑士……多斯兰特……
不行!
亚伯猛然回过神来——里瑟那个窝囊废用死亡和颤抖吐出的唯一生路就在前方,那个绿头发的女巫!她的眼睛可以照透脓疮,她的手指或许能刺穿那片扒在哥哥腐烂脑子里的诅咒烂肉……但……是那个男人……
呕!
腐烂胃囊里积攒的少许酸臭胆汁混合着脓液冲上喉头,被他死死压制在牙关之后。
靠近她?在巴洛德的注视下?在他那比地狱更幽深诡谲的目光笼罩之下?
那个绿发少女……西雅特……她在对他笑……那笑容干净……像水洗过的翠竹……
不……陷阱……是……陷阱……
脓包深处被剧痛和恐惧压制的该隐似乎挣扎了一下,发出一个模糊不清、含满血腥的咕哝。随即又被更深层的恐惧彻底冻结。
皮勒斯……钢铁的国度……冰冷的骑士……那个多斯兰特……
亚伯猛的转过身。
逃!
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该死的、被腐甜和深渊双重浸透、正张开口器等待他血肉的噩梦鬼城。
亚伯拖着比爬来时更加千疮百孔、散发着浓重死气的残躯,在越来越昏暗的天光中,循着泥水横流的小巷、越过堆满锈铁零件的拆车厂后院、朝着城北废矿坑边缘那条据说能通往边境货运老路的方向,一步深一步浅地拖行。每挪动一步,腰腹间那些被里瑟用蛆虫“缝合”过的裂口就渗出新的脓血和粘稠组织液,在身后留下一条腥臭逶迤的路径。
夜幕彻底降临时,他已经爬到矿坑边缘一片被风吹彻的荒岭之上。夜风卷着沙石扑在脸上,刮得溃烂皮肉生疼。没有星月,只有无尽的浓黑笼罩四野。远方的城市在浓稠夜色中缩成一片灯火惨淡的模糊影子,死气沉沉。
他的体力彻底榨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该隐脓包的跳动几乎微不可察。他面朝下倒在冰冷硌人的碎石和枯草之间,脸深深埋入粗粝的砂土里。吸不进空气,只有鼻腔里灌满的沙尘、草屑和泥土混合着自己溃烂躯体散发出的刺鼻腥臭。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高空的乱流中翻滚,滑向黑暗泥沼。就在那点残留的光快要彻底熄灭的瞬间——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了他裸露的烂得发黑、几乎裸露出骨头的后脖颈皮肤上。
啪嗒……啪嗒……
细雨毫无预兆地从漆黑如墨的天幕里落了下来。
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他早已湿透的褴褛衣物。水带着矿坑特有的硫磺和铁锈的气息,冲刷着他后背的裂口、污血、脓液……
雨滴砸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激起一种新的、尖锐的、清醒的痛楚,取代了麻木。
那冰冷的触感,奇迹般地没有带来更深的绝望,反而像一枚钉子,将他正在滑入黑暗深渊的意识,猛地、锐痛地钉在了这污秽荒凉的矿岭之上。
亚伯的脸依旧埋在冰冷泥泞里。那双深陷腐烂眼窝里,最后一点微弱的、混乱的红芒,在这荒岭凄冷的夜雨中,如同烧到了灯丝尽头的劣质灯珠,猛地、爆燃起一片冰冷的、纯粹的、近乎凝固的猩红!
哥哥……别死……
脓包深处微弱的动静早已湮灭。
冰冷的手指在泥浆里猛地握紧,一块碎石尖利的棱角瞬间刺破溃烂的掌心皮肉,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渗进泥土里。微不足道的痛感却点燃了最后一丝源自骨渣深处的力量。
活下去!
雨水混合着血泥,在废弃矿坑陡峭的坡道上汇成污浊的细流。亚伯的身体,与其说是爬行,不如说是被矿脉深处渗出的冰冷与大地引力裹挟着向下坠落。溃烂的皮肉在尖利碎石上刮擦,留下更深更腥的拖痕。右耳侧那摊几乎感觉不到搏动的烂肉贴着泥泞,早已分不清是被雨水冲刷的污痕,还是从里面缓慢渗出的、最后的一点黄浊黏液。
该隐的意识,像一汪沉在寒潭最深处的死水,安静得令人心悸。支撑亚伯向前蠕动的,只剩下纯粹、暴戾的生存本能——离开,远远地离开那座吞噬了他所有幻灭的城市,离开那个睁着地狱之眼的神父。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亚伯如同一条被地狱之火烧焦了半身仍强行蠕动的蛆虫,在雨夜的荒岭上拖拽着沉重的躯壳与绝望,朝着传说中铁灰色的冰冷王国,一寸寸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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