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无骑着新得到的自行车，在郊外的小路上飞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兴奋得几乎要喊出声来——这可比她以前那辆破车快多了。

“这速度也太爽咯！”她大笑着，尽情感受风的流动。

然而，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前方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啊！让开让开！”诺无慌忙捏刹车，但她忘记这专业自行车的刹车太好使，车速又太快，轮胎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砰！”

自行车前轮撞上了什么东西，诺无整个人向前栽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慌张地四处张望：“完了完了，撞到人了！”

果然，不远处的地上，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揉着膝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没得事吧？！”诺无赶紧跑过去，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小男孩抬起头，看到她的脸时，突然愣住了。

“你的耳朵……”他小声说。

“这不是耳朵啦，”诺无用自己已经用了上万次的谎话解释道“这是头饰……”

“你是半妖？”小男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完全忘记了疼痛。紧接着，他拨开自己额前的刘海，露出了下面的一点点红色绒毛。

诺无见见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叫诺无，你呢？”

“小七。”男孩咧嘴笑了，露出一颗缺了的门牙“你的爸爸妈妈是谁？”

“我...…很小就离开他们了，记不清了。”

小七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也被赶出来了吗？”

诺无愣住了。被赶出来——这四个字像钥匙一样，瞬间打开了她刻意封存的记忆匣子。九岁那年，因为她无法在期限内驯服第一个鬼怪，被族群长老当众宣布驱逐。那天雨下得很大，她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站在族群领地的大门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是……”诺无轻声回答，嗓子发紧。

小七突然抓住她的手：“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等诺无反应，男孩已经拽着她跑了起来。诺无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新车，犹豫了一秒，还是跟着小七钻进了绿化带后的灌木丛。

“你……你在干啥子呀！？”诺无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路，有些害怕了“我的车车！”

“别管车了！”男孩头也不回地喊道“院长先生会帮你找回来的！”

他们穿过一条诺无从未注意过的小径，越走越偏，周围的建筑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树林。夕阳的余晖被树叶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泥土路上。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嘛？”诺无气喘吁吁地问。小七的体力旺盛得惊人，完全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快到了！”小七头也不回“院长先生一定会喜欢你的！”

“院长先生？”

小七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片树林前。

“这里是……”诺无疑惑地环顾四周。

男孩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轻轻按在树干上。

“嗡——”

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树木的轮廓扭曲了一下，随后，一条隐蔽的小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走吧。”男孩拽着她往里走。

诺无跟着他钻过最后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刹住脚步——

树林中央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古朴的木结构建筑，看起来像是废弃的疗养院改造的。

院子里，十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五六岁不等。最让诺无震惊的是，其中有个女孩的整条手臂都覆盖着羽毛。

“这里是...…”

“半妖之家！”小七骄傲地宣布“院长先生收留所有被赶出来的半妖孩子！”

诺无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从未想过，在这座城市的边缘，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小七！你又乱跑！”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少女跑过来，气呼呼地戳着小七的额头“院长先生找你半天了！”

“我找到新朋友了！”小七把诺无往前推“你看，她也有大耳朵！”

少女警惕地打量着诺无：“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诺无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大耳朵：“我…...我叫诺无。是小七他……”

“小七！”少女气的跺脚“院长先生说过不能随便带外人来！”

“她不是外人！”小七不服气地嚷嚷“她是半妖，而且也被赶出来了！”

争吵声引来了更多孩子的注意，很快诺无就被一群半妖孩子围住了。他们好奇地盯着她，窃窃私语。诺无感到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同类包围。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自动让开一条路。诺无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棕色长裤，手里拿着一本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有一对和诺无一模一样的仓鼠耳朵。

那一刻，诺无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男子看到诺无的瞬间，书“啪”地掉在了地上。他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震惊、怀疑、然后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诺...…诺无？”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诺无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这个与她有着相同特征的陌生男人…...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高高抛起，笑声；一个女性温柔的声音唱着摇篮曲；还有…...雨夜，她被推出大门时回头看到的最后一眼——那双仓鼠耳朵在雨中无力地耷拉着。

“你...…晓得我？”诺无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男子深吸一口气，转向周围的孩子们：“大家先去吃晚饭吧，我和这位...…客人有些话要说。”

孩子们虽然好奇，但还是乖乖散开了。小七临走前疑惑地看了看诺无，又看了看院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被刚刚那个少女硬拉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诺无和那个男人。夕阳已经沉到了树梢之下，暮色开始笼罩这片空地。

“我是苍介，”男人轻声说“如果你真的是诺无…...那么我应该就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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