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瑶瑶会跑出去看蓝天呢。”

铃花恍然大悟。

瑶瑶妈妈叹了口气：

“是啊，瑶瑶这孩子啊，她很喜欢蓝天。

自从那工厂建起来之后，家里的窗户、屋顶都被工厂排出的黑烟蒙上了一层灰，她就再也看不到天空了。

从那以后啊，瑶瑶就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说是要去外面看蓝天。

我也不知道她要跑到多远的地方，才能看到干净的天空，每次都是夜深了。

每次我都要等在门口，只有见到她的小身影，我这心才能落回肚子里。

今晚，可真是幸亏遇上你们两位好心人了。

要不然，瑶瑶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

我可真怕她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

她说着，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江飞愤怒道：

“这种事情，你们就没有向上面反映，去举报这个工厂吗？”

瑶瑶妈妈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绝望：

“举报？

你们这些城里人，大概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苦啊。

我们这里的人啊，从小就知道，这天下的道理，不是都讲理的。

这工厂的老板啊，上面有人！

我们不是没举报过。

村长带着我们，去镇上举报，去市里举报！

每次都有人来检查，每次都是一阵烟过去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厂子连夜把排放的废水、废气藏起来，等检查的人一走，又变本加厉！

所有写着我们血泪的举报信，就像石沉大海，被人家一压再压，根本就没有回音！

去年，有记者打听到了这里的消息，好心想来报道。

结果刚进村，都还没来得及拍照取证呢，就被镇上的派出所给直接带走了。

说是扰乱社会秩序，非法采访！

后来就没消息了。”

瑶瑶妈妈的语气越来越绝望，不愿意再回忆那段无力的挣扎。

“自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就再也没人敢吱声了。

大家也知道，这不是我们能斗得过的。”

江飞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份小老百姓的无助和绝望，实实在在地击溃了他的冷静。

蓝天、白云、干净的水源……

这些最基本的生存条件，竟然被人以这种蛮横无理的方式剥夺了！

而剥夺者，还在逍遥法外！

江飞一字一顿地说道：

“欺压善良百姓，破坏环境。

我江飞，今天就替栖云村的村民们讨一个公道！

还栖云村蓝天和星星！”

瑶瑶妈妈苦笑着摇了摇头：

“江先生，你有这份心，我们很感激。

可是啊，猛虎压不过地头蛇啊。

人家那靠山深着呢，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只能认命了。”

告别了瑶瑶母女，江飞和铃花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厚重的车门缓缓合上，将那令人窒息的空气暂时隔绝开来。

铃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房车内的清新空气。

由空气净化系统过滤出的，带着淡淡花草香。

江飞也深吸了两口气。

铃花沮丧道：

“江飞哥，你看这天空。

一颗星星都没有啊。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地方是看不到星星的。”

江飞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按下遥控器。

车顶的全景天窗缓缓开启。

那种沉甸甸的、仿佛要压下来一般的不透明感，让人感到无边的压抑。

铃花的眼眶微微发红。

她本是满怀期待地来追寻最美的星空，结果却看到了如此令人心痛的现实。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按下按钮，全景天窗带着机械的微响，再次缓缓闭合。

房车内，柔和的灯光映照着两人有些凝重的脸庞。

开着房车大老远过来，原本是为了享受浪漫的星空。

如今，这俩房车却成为了他们抵御外界污染的庇护所。

江飞决定，明天一定要把那家化工厂查个清楚。

第二天清晨，太阳从东方的山头缓慢升起。

穿透薄雾的阳光，带着一种异常的昏黄。

透过全景车窗，他们能看到远方山头上那几缕细细的，不断升腾的黑烟。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江飞拉开窗帘，看见瑶瑶妈妈正端着一个粗陶碗，手中还提着一个布袋子，便打开了窗。

“江先生，铃花小姐，昨晚让你们担心了。

这是家里的咸菜和糙米粥，不值什么钱。

就当是答谢你们昨晚送瑶瑶回来了。”

瑶瑶妈妈把手中的东西递过来。

“哎哟，瑶瑶妈妈，你真是太客气了！”

铃花赶忙起身接过碗和袋子：

“客气了，太谢谢你了！”

瑶瑶妈妈腼腆地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江飞的决心愈发坚定。

他打开地图软件，仔细辨认着，在山上却无法找到任何工厂的标记。

吃过早餐，江飞走出房车，抬头看了看四周那依然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的刺鼻味道依然不散。

他拿出望远镜，爬上了车顶。

将望远镜抵在眼前，对准了黑烟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个不自然的建筑群，被稀疏树林掩盖着。

在其中一个最高的烟囱里，正有滚滚的浓烟，在逆光中升腾，随即散入高空。

这就是他要找的污染源。

工厂四周，零星地停放着几辆看上去十分老旧的货车，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继续观察了一番，江飞找到了通往黑心工厂的路线。

接着跳到地面，对房车里的铃花说道：

“铃花，我去那边看看。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铃花明白江飞的意思，但又十分不放心：

“江飞哥，我跟你一起去。”

江飞拒绝道：

“开车过去太引人注目了，我自己走过去，还挺远的，你就别去了。”

铃花很担心：

“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江飞淡定道：

“你就呆在车里，锁好车门，这车很安全。

我会一直跟你视频，你记得录屏留证就行。

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可是练过的，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手。

如果不给我回来，你就找潘导。”

江飞想得很周到，但自己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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