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筠难得地白了肖云朗一眼，唇角带着几分嘲讽说道："朗哥哥这话就不对了。什么是上位者？上位者就是一句话能决定别人生死的人！"

她神色冷峻，语气愈发凝重，"就比如皇上想治你的罪，可以随便给你安个欺君之罪；上官想整治下官，也能来一个欲加之罪；主子们更是能凭心情打杀下人。这世上哪有什么公正的律法？那些律法不过是用来约束平民百姓的。无非是防止他们有非分之想而设立的条条框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维护上位者的利益？"

肖云朗挑眉，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小丫头，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造反的意思？"

关小筠轻轻叹了口气，“朗哥哥，那要是有一天我杀了人，你可会搬出律法来给我量刑啊？”

肖云朗想都没想就说，“那当然不会，若是有一天你无故杀人，那人肯定是该死的人。”

关小筠轻笑，“你看，公正无私的安王，不也是如此。”

肖云朗恍然，“果然如此。原来真的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会感同身受的。我竟从未想过这些。”

关小筠好眼神中带着追忆："朗哥哥，你忘了我从哪儿来的？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没有君臣之分，没有战争，没有压迫，也没有主仆之分，但是也没能做到人人平等。"她神色黯然，"所谓公平公正的律法，也只是相对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照样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只有平民百姓才会被律法约束，这就是现实。"

肖云朗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细细思量片刻，缓缓开口："可是，也有人有悔过之心，还有些人情节较轻......"

"朗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律法里有'株连九族'这条吗？"关小筠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

"那只是针对谋反之类罪大恶极的人，不过确实也难免连累无辜，不太人道。"肖云朗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惋惜。

关小筠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悲悯："我给你讲个真实的事。"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个家境不错的读书人，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父亲为了找孩子，辞去了学堂夫子的差事，四处奔波；母亲受不了打击，没多久就疯了；家里亲戚们帮忙寻人，自家的生计也受了影响，日子越过越艰难。可那个人贩子拿着卖孩子的钱，买了房子，做起生意，还供自己的孩子读书。二十年后，丢孩子的那家，过得连乞丐都不如，死的死、疯的疯；可人贩子一家，孩子考上了秀才，还做了官，亲戚们靠着他，生意兴隆，赚得盆满钵满。最后，孩子的父亲终于把人贩子绳之以法，可两个家族的命运早已天差地别。"她的声音低沉，"有时候，重刑重典未必不人道，反而是对弱者的一种公平。"

肖云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情严肃："我虽然不赞成重刑重典，但你说的这些事确实发人深省。对那些存心作恶的人，确实不该心慈手软。明天我就去找尚君逸，争取年前把玉蟾门的案子了结，也好让师傅回来和我们团圆过年。"

"那太好了！"提到邹庆书  ，关小筠眼睛一亮，笑容满面，"晚饭时奶奶还念叨爹爹呢。"

说到关家人，肖云朗不由得想起了关仁义，脸上露出几分好奇的神情，问道："对了，你那个大伯呢？他闯了这么大祸，你打算怎么处置？"

关小筠撅起嘴，满脸不悦，轻轻跺了跺脚："他毕竟是我大伯，我哪有资格处置他？交给我奶处理了。"

"哦？那老太太是怎么处置他的？"肖云朗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追问道。

"我奶让大伯回吉源去了。说是这几日让他先住在兰子姐家里。以后会给大伯单独置办一个小院儿。让他在那边踏踏实实的种种地，喝喝小酒，吹吹牛，没事儿就不要进清塘府城来。"关小筠缓缓说道。

"嗯，老太太是个明白人，"肖云朗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这样的安排对关仁义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吉源那边都是咱们自己人，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像他这种头脑简单的，就应该待在简单的环境当中，要不然难保下一次还会被人利用。"

"嗯，其实大伯也蛮可怜的，"关小筠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要是能有一个贤惠的女人在身边，他可能会是另外一副样子。"

"这种事情要看缘分的。你就不用去多想了。"肖云朗安慰道。

关小筠看到肖云朗眉头紧皱、一脸忧虑的样子，关切地问道："朗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肖云朗叹了口气，神色忧虑："其实也没什么。慕容耀祖没了。我担心马家会有过激的行为。毕竟很多事情都浮出了水面。怕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希望这个年能够过得安安稳稳吧！"

关小筠点头道：“明日就是慕容府里祭奠的日子。咱们过去肯定能够碰上马家人。到时候看他们是个什么反应吧。”

莲花县马府当中。管家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拿着白色的帖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声音都带着颤抖："老爷！老爷！不好了！"

正在和几个儿孙们喝茶的马占林脸色一沉，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厉声呵斥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越发的不稳重了？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老管家哭丧着脸，双手哆嗦着将帖子递给马占林。

马占林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看完帖子，他猛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老爷，来送帖子的人啥都没说，将帖子送进来就走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管家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

马占林阴沉着脸，重新坐回座位，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你们都散了吧。慕容耀祖和金花  都没了，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和我一起去通县慕容府奔丧。"

次日清晨，马占林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脸的生无可恋。昨夜，他那老婆子听到女儿去世的消息，又哭又骂，直到后半夜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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