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相言专心致志的“记账”的同时，一名神罗士兵似乎杀红了眼，或者觉得那个靠在一边喝水的家伙是个软柿子，竟然端着枪绕过了混战的区域，直直的朝着相言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去死吧，叛徒！”

嚯，好一个热血的小愤青。

相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像是嫌吵。就在那名士兵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那个悬浮着安静吸收爆炸能量的黑色球体表面极其轻微的波动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光芒四射的特效。

就像一个孩子在父母受到伤害前突然挺身而出，那名士兵和他射出去的子弹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一般，瞬间消失了。连同他惊恐的表情和枪口冒出的那点青烟，一同被那个黑球吸了进去，连一丝涟漪都没能留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热血小愤青把自己给作没了。

好家伙，功德值-1。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神罗士兵动作都僵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个球体是活着的？生吞活人？连个响都没有！

巴雷特一枪轰飞一个士兵，恰好也瞥见了这骇人的一幕，吓得他枪臂都哆嗦了一下：“我......我靠！那球还会......吃人？！”

他看向相言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这已经不是危险了，简直是行走的深渊！

克劳德也看见了，他砍翻一个士兵的动作顿了顿，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悸，随即又化作了更深的茫然。他好像......不太怕？或者说，潜意识里觉得那个球以及操控球体的人不会伤害他，这种莫名的信任感让他自己都觉得诡异。

“吵死了。”相言终于放下了保温杯，盖好盖子，然后将保温杯收进了空间，“都说了动静小点，我们炸魔晄炉炸的无声无息的，你们倒好，进来就开枪，乒乒乓乓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上天啊？”

他慢悠悠的直起身，目光扫过那群被吓得魂飞魄散却又进退两难的神罗士兵，又看了看还在奋力砍人的克劳德和努力输出的巴雷特等人。

“行了，皮卡丘，收工了。”相言对着克劳德招呼道，随后转向巴雷特，“你们的撤退路线呢？”

“啊？哦！是......是这边！”毕格斯最先反应过来，指着一条被炸开的通风管道。那是他们预留的紧急撤离通道，通往复杂的城市下水管网。

神罗士兵们看着这群入侵者大摇大摆的走向那个撤离点，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刚才那个同伴无声无息消失的场面太过惊悚，彻底击垮了他们的士气。

相言朝着撤离的通道走，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那个黑球，“伊萨尔，别吞魔晄，会拉肚子。速度快点，走了。”

球体表面的波动加剧，内部狂暴的能量似乎被压缩到了极致，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如同一个肥皂泡般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原本被魔晄炉吞噬牵引的魔晄能量如同漫天萤火虫汇聚，快速的朝着空中流去，如同一道极光一般，渐渐涌入漫天黑夜。

“......”众人再次沉默。所以那个球真的是活的？它居然还有名字？

“快走快走！”巴雷特头皮发麻，催促着杰西他们赶紧钻进通风管道。克劳德也收起破坏剑，下意识的跟在相言身后。

相言最后一个进入通风口，在钻进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僵在原地的神罗士兵们，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瘆人。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那群瑟瑟发抖的士兵说道，“回去记得提醒一下你们总裁，我的任命信息安排的快一些，不然下次再有你们这样不长眼的，我就不会放回去了。另外，还有武器开发部的那个老女人史卡蕾特......”他顿了顿，“告诉她，迪特瑞尔回来了，说不定哪天......会去找她算算账？”

说完，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通风口的黑暗中，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更加浓郁的心理阴影。

神罗大厦顶层。

路法斯看着监控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琥珀色液体，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扬起，那笑容充满了兴奋和一丝幸灾乐祸。

“呵。”他扭头看向窗外，“老头子，史卡蕾特阿姨......看来你们以前给自己留下了一份很长的催款单。真是期待啊。”

雷诺站在一旁，默默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他感觉，米德加的天似乎要变了。始作俑者似乎还兼职了贫民窟小雇佣兵的监护人兼债主？作为见多识广的塔克斯，他还是觉得现下的一切都有些魔幻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位看起来就和这个世界画风不太相似的男人是他们副总裁的专人“安全顾问”？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味。管道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跌落至地面的水洼中，远处传来污水流淌的汩汩声。昏暗的应急灯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将众人的影子拉的扭曲变形。

一行人正走在滑湿的金属通道里，气氛有些沉闷。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爆炸、黑洞吃人以及神罗战神兼职监护人的魔幻剧情，大家的脑子都还有点嗡嗡的。

当然，始作俑者并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或者说是灵机一动抠出来的理由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克劳德抱着破坏剑走在队伍最后，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暗淡。他时不时的会偷偷瞥一眼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这里似乎太过狭窄，那个身影走起来似乎有些不顺畅。

护理费......监护人......账单......

这几个词在他混乱的脑子里反复碰撞，他努力想回忆起这个男人更多的细节，但除了年幼时通过一次电视节目看见的那场惊为天人的战斗，还有实验室里那模糊的片段，大多是扎克斯独自背着他时总是兴奋的念叨“迪特瑞尔说过哦，我们要做自己的英雄！”最后就是尼布尔海姆那晚冰冷的剑光，剩下的只有一片混沌的疼痛。

“喂，克劳德。”杰西放慢了步子，凑近了克劳德身边，声音带着兴奋和浓浓的好奇，“那个......迪特瑞尔，他说的伊萨尔是什么？那个会吃人的黑球？”

克劳德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连“伊萨尔”这个词都没听过。

“还有，他真的照顾过你？”杰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八卦的光芒，“他看起来......呃，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

更像是会把人按斤称了卖的那种。

克劳德抿了抿唇，眼神更加茫然了。他确实有一些零碎的记忆，记忆中是这个人把他和扎克斯带离了那间实验室。至于照顾......他意识模糊的那段时间，似乎是有人把自己扛着跑，颠得他想吐。难道那就是所谓的照顾？那这护理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啧。”巴雷特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憋屈，“你可是我们花钱雇来的，怎么还欠了别人房租水电护理费了？还多了个监护人？你在神罗当特种兵的时候难不成签了什么卖身契？”

他越想越觉得那个迪特瑞尔不像个好人，虽然对方刚才以一种极其惊悚的方式帮他们炸了炉子。

克劳德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脑子确实出了点问题，至于签没签什么东西......天知道。

走在前方的相言仿佛没有听见后面几人的对话，他正低着头，脑子里正在和“记账小管家”伊萨尔合力完善着一个子虚乌有的假账单。

【账单（临时）

客户：克劳德·斯特莱夫

项目：

1.炸炉救场费（防止客户自爆/被炸傻）......�0�65000  Gil

2.爆炸能量压缩服务费（环保静音处理）......�0�68000  Gil

3.现场秩序维护费（驱赶噪音源*1）......�0�63000  Gil（注：功德值损耗已计算）

4.监护人临时看护费（基础时薪）......�0�61000  Gil/小时（自进入下水道起计费）

5.格斗姿势矫正预付费（下盘不稳）......�0�62000  Gil（定金）

6.精神安抚费（目睹黑洞吃人未造成精神问题加重）......�0�61500  Gil

7.债务管理费（毁灭之力专属记账服务）......�0�65000  Gil

...

(列表愉快地滚动中，伊萨尔尽职尽责地记录着每一笔“开销”)】

相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伊萨尔在“监护人临时看护费”后面加了个括号：（友情价，熟人八折）。

嗯，很合理。毕竟照顾一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金发陆行鸟（划掉）关键剧情人物，是很耗费心神的。他甚至觉得伊萨尔在“功德值损耗”那里标注得特别贴心。毁灭之力升级之后还能当账本用，简直是意外之喜。

不错不错，伊萨尔，以后你就是我的首席财务官了。

代表伊萨尔的小火苗在他意识深处忽闪了一下，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对自己堂堂毁灭之力沦为记账工具感到无语。不过想想“怜悯”也被相言用来干过各种不符合神器身份的事情（比如当撬棍、还杀过鱼），它也就释然了。没办法，毕竟迪特瑞尔已经不在了，它和“怜悯”就像父母双亡的孤儿，被“爷爷”领回了家。虽然“爷爷”不太靠谱，但总比无依无靠强。看看人家“混沌”，好歹也是战神恩利格尔的专属武器，从始至终安安静静，被当成标枪使都没表达过任何不满。

就在这时，前方带路的毕格斯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抬起手：“等等！前面有情况！”

众人立刻停下，紧张地看向前方通道的拐角。一阵细微但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和某种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正从那里传来。

“是神罗的巡逻机器人！”  威吉声音发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两只闪烁着红色电子眼的巨大机械从拐角处爬了出来，尾部还有一根尾巴，像是倒刺，发出威胁的嗡鸣，它们显然已经锁定了入侵者。

“该死！”  巴雷特立刻抬起枪臂，“准备战斗！”

杰西和毕格斯也迅速举枪，克劳德握紧了破坏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之前的茫然被战斗本能取代。

也是此时，机器蝎子上传来了一道电流声，随后是宝条有些近乎癫狂的声音，“呵呵呵......迪特瑞尔......我亲爱的、最完美的实验品......你终于回来了......”

嗯？好熟悉的声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的身体......多么完美的造物......”宝条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其中一个机器人快步上前，张开双臂，像是想要拥抱相言一般，“告诉我......告诉我你现在的情况......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些数据......那些美妙的数据......”

卧槽？！有变态？

相言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两台机器人，宝条原本还算“严肃”的形象在他脑子里“咯嘣”一声碎了一地。

不对，等一下，下水道这么狭窄的地方怎么会有巡逻机器人？所以是宝条专门让它们下来的吗？

“宝条博士，好久不见。”相言站直了身子，也不再思考为何下水道会有巡逻机器人这种问题，“账单上，正好缺个‘精神污染费’。我之后抽空再上门讨要。”

不等机器人那边再有所回应，相言朝着前方随意的挥了挥手。

动作轻描淡写，像在赶苍蝇。

嗡——！

一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空间涟漪瞬间扩散开。

那两只刚刚还杀气腾腾、准备冲锋的机器蝎子，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紧接着，它们坚固的金属外壳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瞬间被压缩、折叠、变形。几秒钟内，两只几米高的机械就被硬生生“捏”成了两个巴掌大小，冒着电火花和机油的金属疙瘩球。

啪嗒。

啪嗒。

两声轻响，两个金属疙瘩球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雪崩众人：“……”

巴雷特举着还在充能的枪臂，目瞪口呆。

杰西和毕格斯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表情凝固。

威吉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克劳德握着剑，身体还保持着战斗姿势，蓝眼睛里充满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蝎子呢？球哪来的？”的哲学三问。

相言这时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瞥了一眼地上那两个冒烟的金属球，又看了看石化状态的雪崩众人，语气带着一丝奸商算账的愉悦：“清理垃圾，收费1000  Gil，记克劳德账上。”

他抬脚，像踢开两个碍事的小石子一样，把两个金属球踢进了旁边的污水沟里，发出“噗通”两声轻响。

“走吧。”

巴雷特看着相言那若无其事继续前行的背影，又看看污水沟里消失的“垃圾”，嘴巴张了又合，最终只憋出一句带着无尽憋闷和敬畏的嘟囔：“……他妈的……这雇佣兵请的……真值……”

杰西默默收起了枪，小声对毕格斯说：“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反神罗’战略的可行性。”

至少在有这位“监护人”在场的时候，炸炉子什么的，好像变得……过于简单粗暴且效率惊人了？

只是，克劳德是他们雇佣的，如果克劳德不继续之后的项目，这位“监护人”大概率不会管雪崩的死活。

克劳德默默收起了破坏剑，看着相言的背影，第一次对“护理费很贵”这句话，有了无比清晰且具象化的认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之前被弹了一下，现在还有点红印子。

迪特瑞尔……真的很强，强得离谱。就是收费项目有点多，而且……好像不太讲道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又想了想那不断增加账单，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债务危机”的沉重感，缓缓压在了他年轻且混乱的心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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