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暮的脸，仿佛是用一堆碎肉拼接而成。

听陈夏如此说，重新将脸巾盖上。

“你听谁提起我？”

“魏济老祖。”

“哦——我已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他应该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了。”田暮语气颇为伤感。

“是啊。”陈夏重重叹了口气。

想起这一路来的艰辛，心里堵得慌，不禁哽咽。

田暮也陷入沉思。

忽然，陈夏激动起来，责备道：“天下的事，本该在你们那一代人解决，遗祸万年，连累后代子弟！”

田暮冷哼一声：“厄土之祸，也不是我们带来的，我们这一代，不是努力解决问题吗？你手中的绝煞剑，就曾经是个解决办法。”

“它却也变成了一个麻烦！”

“只是因为掌握它的人，是个麻烦罢了。”

“前辈如今出世，是要来解决问题的吗？”

田暮点头：“云霄圣地被毁，绝煞剑出世，将我给惊动了，无法继续沉睡，一路寻过来。”

陈夏上下打量田暮，迟疑地问：“前辈，魏济老祖给我展示过你的样貌，这不是你本来的身体吧？”

田暮抬起手，审视自身，感慨地说：“这副身体，乃是昆吾宗柳婉舒仙子，一万年前，被我夺去。”

扭头看着姚雪菲，忽然笑道：“当年我之容貌，与刚才在你身边这位仙子比，丝毫不落下风。”

众人不忍直视。

村里最丑的老太婆死了一年，再挖出来，都比田暮今日样貌好看。

姚雪菲却莫名生出哀伤，只要不成仙，再好的皮囊，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陈夏扭头看了姚雪菲一眼，隆重介绍：“她是李秋心前辈收的弟子。”

哦！田暮眼睛含笑：“李道友要求很高的，能做她的弟子，不但灵根资质要高，容貌也得极其出众。”

姚雪菲受了伤，难掩英姿，被说得不好意思。

“你一直采取夺舍之法活着吗？”陈夏转移话题。

“不，不能这么做。夺舍者的寿元，非常短暂，修到化神，也只能活八九百年。”

哦！

陈夏有些吃惊，这个倒是个新知识。

远处，廖轩眉头紧锁。

修炼魔道的人，速度都很快，大多不得善终，很可能跟寿元缩短有关系。

“本座最开始采取沉睡的策略，等待绝煞剑被解决，没想到只沉睡五千年，身体就已腐朽，必须换个方法。”

“于是，我就采取瓮葬法术，获得全新的身体后，处理一些事情，继续沉睡。”

“但瓮葬法术，次数有限，我只能夺舍，然后沉睡。”

陈夏呵呵笑道：“这沉睡之法，倒是少有。”

“世人不愿虚度时光，所以没人爱用。”

“前辈这副身体用了一万年，为什么不换一具？”

远处的梁灿，听到他们讨论夺舍，就像买衣服一样，心中莫名感到心塞。

田暮长叹一声：“夺舍也是有次数限制的，多了会失败。”

唉！陈夏心中感慨，魔道法术果然就是坑！

当年这些大乘期，都用各种魔道法术续命，但情况都很糟糕。

先是李秋心，现在是田暮，加上那魏济，实在令人同情。

“我感应不到俞霖的气息了，你已将他斩杀吗？”田暮问。

“是的。”陈夏将情况简单说一遍。

“我看你情况不比我好，咱们两个，谁先死，都不一定呢。”田暮嘿嘿怪笑道。

陈夏心一沉：“前辈有何见教？”

“你们在此做什么？”

陈夏知道无法隐瞒，干脆坦诚相告：“我要找到上古隔绝厄土的大阵，将厄土放入中洲，然后以绝煞剑斩之。”

田暮“哦”了一声，不知是惊叹，还是嘲讽，眼神凌厉无比。

“前辈，这办法可行吗？”

田暮牙齿咯咯地响：“当然可行！这是数万年前，炼制绝煞剑的目的！只可惜，当年绝煞剑不受我们掌握，它刚刚炼制成功，里面有凌雪涛一缕魂，又受俞霖的意志污染，所以才封印起来。”

岣嵝的身子艰难直起，看着前方的大平原。

陈夏激动不已：“那请前辈静候，看我毁灭厄土！”

田暮看着他手里的绝煞剑，沉声道：“你真有此心吗？”

“我燃烧魂魄，灭了俞霖，就为此事！”

田暮眼睛直直瞪着陈夏，从眼睛里，看到坚毅，果敢，勇猛，轻轻地笑了笑，“孺子可教也！”

陈夏忙说：“我们正在寻找上古的大阵，前辈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吗？”

田暮冷哼道：“你们这些低修废物，想找到上古数十位大乘期设置的阵法，不自量力！”

迈开步，颤巍巍走去。

“前辈要帮我打开阵法吗？”陈夏激动地喊。

“老娘让你看看，什么是大乘期！”

众人面露喜色，目不转睛看着，心里都在呐喊：田老祖万岁！

田暮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若无其事地问：“小子，你可跟凌雪涛说起过我？”

“凌雪涛早就不存在了，我所见的，不过是一些无意识的东西，呈现凌雪涛的外形而已。”

田暮眼神黯淡，转过头去。

“虽然在我意料中，但还是，令人难过。”

眼泪飞出，掉在地上。

数万年过去，田暮依然是性情中人。

“你们都散开，不要碍手碍脚！”田暮将眼睛一擦，冲平原上的人喊。

众人哪敢靠近，纷纷拐个大弯，朝陈夏聚拢。

青冥被人家一挥手，就震飞数丈，早已老实。

众人就静静地看着田暮，充满好奇。

田暮来到一个地方，停下来，蹲在地上，不知做了些什么。

忽然被一股力量弹飞，在她蹲着的上空，离地三丈高的地方，出现一团光影，呈太极图案。

田暮从地上爬起，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众人都看呆了，那个地方本就是个空地，连块石头都没有，这个机关是如何存在于那个地方的呢？

陈夏也暗想，这大阵是不知多少万年前设置的，未必有故事留下，我还真不一定摸得出东西来。

若不是田暮今日来到，我或许只能去找个地方瓮葬去。

田暮一个人，走在荒芜的平原上，在方圆三十里的地面，打开了三十六个太极图案。

如此复杂，如此精妙，就算将设阵法写下来，也很难看得懂。

得知这是数十位大乘期尊者的共同杰作，大家只想跪下，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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