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梵妮的质问，布瑞斯自己也回答不出。

  长久的沉默后，梵妮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去Ssel医院做个体检休息会吧，Guardian那边有伏纳德，Ssel这边我来接手。”

  “……嗯。”

  306城区临时建立起的特殊实验室内，范迪在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做着记录。

  钢笔的笔尖与粗糙的纸页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竟显得有几分温馨。

  皮斯尔轻敲开未锁的门，道：“老师，新的抑制剂开始失效了。”

  闻言，范迪放下钢笔，将眼镜摘下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中，起身离开这间屋子。

  这所实验室，是两周半之前落成的，专为林语准备。

  而范迪和皮斯尔，是这所实验室中除了林语之外，唯二的活人。

  两人现在每天的工作，便只有观察林语的状况，视情况为她注射止痛药。

  实验室中偶尔能听到能穿透耳膜的哀嚎，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安静的。

  只是安静并不代表林语的情况好转，更可能是她痛的已经无法发声。

  走廊的灯光随着脚步接近一盏盏亮起，又在不久后黯淡。

  直到实验室的最深处，范迪才停下脚步。

  厚重的金属门自动打开，还没进入便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范迪并不在意，大步走进屋内。

  屋内的操作台上只有一个用来对话的话筒，他俯下身试探着问：“感觉怎么样，还能活动吗？”

  等待几分钟后，林语虚弱的声音才悠悠传来。

  “还没变异，是不是很失望？”

  范迪轻笑一声，虽说他的确想好好研究有关伽玛基因注射剂的副作用，但不代表他想将世界上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毁掉。

  可他并没有肯定或否定，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偶尔开个玩笑能帮助林语清醒一些，范迪并不介意损自己或别人。

  又过了几分钟，眼前的镜子变成了透明的玻璃，而在里面的，便是林语。

  被玻璃隔开的室内，地面上满是血污，过往干涸的血印，还有不少新添的，整个屋子几乎被染成红色，叫人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林语随意坐在血污中，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在意干净与否了。若不是现在在与人交流，她会直接躺倒在地。

  范迪透过玻璃仔细观察着，时不时会指挥着皮斯尔在本子上写些东西。

  这些天以来，林语连着注射了三支伽玛基因注射剂。即使有抑制剂的帮助，却还是好几次都差点压制不住，让意识永久陷入沉睡。

  而现在，她双眼中的那抹紫色，已经蔓延了大半瞳孔。就连她的头发，似乎也被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紫色。

  “新的抑制剂多久能做出来？”

  她的声音在颤抖，因为疼痛让她无法像平常一样正常的活动，呼吸，说话……

  “就算两天之内能研发出新的抑制剂，以你身体产生抗性的速度，只怕也跟不上。”范迪小幅度地转动着椅子，提议道，“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就当给我一些研发抑制剂的时间。”

  林语权衡利弊下，选择了妥协。

  “你要几天？”

  “两周吧，毕竟现在只有我和皮斯尔。”

  “最多一周。”

  范迪没有犹豫，直接应下：“好。”

  他原本也只想要一周的休息时间。

  一周的时间，给范迪也给林语。

  等到范迪离开，林语立刻躺倒在地，发尾沾染上些许半干的血，粘在了一起。

  她喘息着，却不敢太用力，生怕让疼痛加剧。

  整个房间中已经没有纯白的地方，哪怕是位于头顶的天花板，也被溅射上一些血点。

  经过伽玛基因和抑制剂在体内不断的争斗，现在的她对疼痛也产生了耐性，需要休养的时间也在逐渐减少。

  一周的时间，她能做什么？

  疼痛让大脑无法思考，林语只能闭上眼，等待着雾化的止痛药喷满整个房间，让她暂时的从疼痛中剥离。

  七天，太长又太短，长到林语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短到林语不敢与语安她们见面。

  关于离别，还是能少则少吧。

  随着止痛药的吸入，林语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在与身体剥离，一切感官与疼痛都在淡去。

  她还想等彻底不痛后想想七天的时间要怎么度过，却抵不过沉重的眼皮与汹涌的困意。疼痛不过减轻了三分，她便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这些天疼痛一直折磨着她，让她无法入眠。只有在止痛药生效时她才能短暂的睡上一小会儿，然后再被痛醒。

  再次醒来时，是难得的自然醒。距离当初说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林语从地上爬起来，四肢略微有些发软，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此刻的她着实有些狼狈，沾了血干涸后结成一团的头发，被血污弄脏的衣服。若是忽视掉她的身体毫无脏污与伤口，只怕是会被人当成逃命的可怜人。

  伽玛基因为林语改进了身体，这使她即使三天不睡觉也不会有黑眼圈，更不会有面黄肌瘦这种模样出现。

  离开那间被染红的屋子，林语安排智能助手去打扫房间，自己则在实验室的淋浴室清洁头发。

  干掉的血用手一摸，就会成碎屑掉下，用温水把头发泡了一会儿，很轻松就能洗干净。

  洗过澡后，林语钻进了浴缸里，享受起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闲暇时光。

  或许是泡澡水的温度刚好，又或许是太过放松，她又睡着了。幸好，这次她只睡了半小时。

  坐在镜子前，林语看着自己垂到腰的头发，抬手搓了搓，发质比以前好了不少。

  在印象里，她的头发还只到腋窝才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语发起了呆。

  镜子里的，是她自己吗？

  明明长着相似的脸，却怎么看也看不出以前记忆中的模样。

  半晌，她拿起剪刀对着头发比划起来，却又犹豫着放下。

  还是算了，万一剪难看了，思言姐不喜欢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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