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门外才施施然的来了一个人。

正是齐盛竹。

许愿心中早有预料。

齐成恩并未纳妾，府中没有姨娘，主母早逝，府中大小事宜，应该都是齐盛竹在做主。

而且，得知是她在守拙书肆。

齐盛竹估计也坐不住，会自己前来。

许愿来了以后，掌柜的就已经在闭门谢客的，一直到齐盛竹来，整个书肆里，便只有许愿和画眉两个人。

齐盛竹没有带婢女，许愿便道：“画眉，你出去等我。”

“是。”画眉应声离开，掌柜的也适时跟在了画眉身后，还贴心的给带上了门。

齐盛竹坐下，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声冷笑：“久不见许小姐，即将要做承王妃，这周身的气质，是有些不一样了。”

许愿变了。

齐盛竹还记得，才入京城里，许愿桀骜，独来独往，仗着自己有才，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愿得罪了不少人。

可如今的许愿不一样了，褪去的男子高高的发髻，眉目之间的刚毅也散去了，留下的，只有温婉。

许愿模样生的不错，在女子中，虽算不得顶好的，也是耐看的。

但偏偏她一身气质出尘，大概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论到何处，都是耀眼的那个人。

在天齐京城，能文能武的女子，进过朝堂，上过战场的女子，唯许愿一人。

“齐小姐谬赞了。”

许愿微微一笑，直接进入了正题：“想来齐小姐应该已经知道我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吧？明人不说暗话，开个价吧。”

“我开的价，许小姐未必能给得起。”

“既然如此，那齐小姐为何还要来？”许愿反问。

“这不是因为，许小姐想要的，不是一个书肆，而是我吗？”齐盛竹看着许愿，眸中多了一丝寒意，“许愿，你想做什么，我不管，我要做的事，你也别插手。”

说罢，齐盛竹微微抬头，施舍一般的开口：“京中贵女，我当数第一，许小姐总不会一直混迹在男人堆里吧？但凡我向你发难，你的名声，一夜之间就没了，人啊，多少还是应该爱惜一点自己的羽毛。”

“爱惜羽毛的前提，是自己要有羽毛，想来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你之前是何身份吧？”

许愿笑容不止，继续道：“更何况，比起你所谓的贵女，我觉得，或许承王妃这个称呼，更加的好听。”

齐盛竹眸光骤变：“是吗？看起来，许小姐也没有少算计。”

皇上赐婚的事，早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管这一桩婚事是为了安抚许家，还是承王以战功换来的，许愿都是板上钉钉的承王妃。

而她……

长姐虽与太子并未和离，可在百姓心里，这个太子，已经可有可无了。

随着北尧回京的时间越来越长，朝中立储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太子，已经是一个无用之人了。

也不知道那个蠢货，究竟是做了什么，能惹的皇帝如此震怒，不仅幽禁了太子，还幽禁了皇后。

齐盛竹心思深，脸上不显，但许愿依旧看见了几分。

许愿道：“我一直都不明白，我怎么就得罪了你。”

或许是因为沈一川说过爱慕齐盛竹。

许愿看齐盛竹时，总会想到沈一川，而后告诉自己，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姑娘。

齐盛竹有美貌，有家室，而且十分聪明。

她不像其他女子勾心斗角，为爱寻死觅活，反而活出了自己。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而今彻底变了。

前世，齐家一直都顺风顺水，齐盛竹亦然。

命运的齿轮一步步转动，每一个人最后的归宿，都与前世不同了。

“不对。”齐盛竹摇头，“许愿，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何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为何你要替许家报仇，就要将我那无辜的姐姐害的半死不活，午夜梦回时，你可会梦到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

齐盛竹眼底凶意尽显。

本以为这应该是到最后一步，摊牌时才会说的。

可她忍不了。

她已经夜不能寐很久了。

自从知道姐姐落了胎以后，便每日每夜的睡不好觉。

她不明白，为何宋修月害了她姐姐，太子却要轻轻的一笔带过。

难不成，朝中的掣肘，比一个皇子重要？

齐盛竹更想不明白，沈一川为何也要围着许愿。

一次又一次的，为许愿解围，保驾护航。

齐盛竹也说不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许愿的。

或许是许愿站在沈一川身侧，又或者是她察觉了许愿和宋修婧的关系，而太子要为了宋修婧，弃了她长姐。

总之，许愿绝对不无辜。

“太子妃一事，与我无关。”

“那宋修婧呢？”齐盛竹看着许愿，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更淡了一些：“她呢？”

许愿没有说话。

而她的沉默，成了齐盛竹又一个宣泄口。

“许愿，不止我不喜欢你，京城里，不喜欢你的女子多了去了，便是成了承王妃又如何？你觉得，皇后娘娘会容得下你，容得下承王吗？”

“可以了。”许愿打断齐盛竹的话，“还是说说这个铺子吧。”

“我以为今日是我来，许小姐应该明白，这铺子，齐家是不会让的。”

不止这一间铺子，还有沈一川。

她一个都不会让。

“可我并不想和你谈。”许愿淡笑，“齐丞相性格温和，许宅都能让，想来一个书肆，自也不在话下，齐小姐觉得自己，能做齐家的主吗？”

“自然。”齐盛竹语气坚定。

兔子急了也会红眼。

齐盛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朝堂之首会一退再退。

“那便拭目以待吧。”许愿起身，回望了一眼齐盛竹后，又提醒道：“忘了告诉你了，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无意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相争，更何况，你也争不过我。”

许愿说完，便要离去。

齐盛竹却冷笑了一声道：“许小姐，你有些太自信了，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你终究也会成为一个后宅妇，你的理想与抱负，一定实现不了。”

“那我就等着那一日，齐盛竹，可别让我等太久了。”许愿说完，拿上先前买的书，从书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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