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一下一下摸着他的眉眼。

周之函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前天，知道他要来华京大学给温竹庆生，没人知道他有多高兴。

因为又能看到他了。

眼底的情愫在暗夜里无声无息地发酵，周之函犹如珍宝地抚摸着那张脸，嘴唇动了动，很轻地吐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

“呆瓜。”

周之函把手收回，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今晚不可能睡得着了。

他贪婪地靠近一点，把脸轻轻抵在杜泽温暖宽敞的胸口上，被子下的手压在那紧实的侧腰上，动作轻得生怕将人弄醒。

“有句话想跟你说，我就只说一次。”

“我喜欢你，很久了......”

回应他的是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周之函闭上低垂的眼睫，静静地抱了十来分钟。

退开时周之函满足地笑了一下，带着微微的苦涩，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他微微仰起下巴，很虔诚地轻吻着那紧闭而温热的嘴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更多的是对自己多年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

房间彷如静止，直到眼角滑落一滴泪，相贴的唇才分开。

周之函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关上床头灯，走出了房间。

直到关门的细微声音响起。

一片漆黑中，床上双目紧闭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

孤寂的身影走到客厅了。

周之函一点也不见外地打开江司洛家的冰箱，轻车熟路从里面薅出三罐冰啤，坐在小沙发上独自喝起来。

这两年周之函和卓杨章灵他们来过很多次这里，几人有事没事都会来聚聚，偶尔喝得太醉的话，还在这里住过几次。

一罐啤酒见底，主卧方向走出一个人。

江司洛拿着一个玻璃杯，有些诧异客厅里亮着的灯，他清楚记得自己之前已经把灯关了。

走近，发现周之函坐在沙发上喝酒，江司洛只顿了一瞬，脸上倒没有多惊讶，他去倒了一杯水，走到长沙发上坐下。

周之函抿了一口酒，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脸上表情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只是三更半夜不睡觉喝闷酒，就已经不同寻常了。

“来么？”周之函问他。

“嗯。”

“咔嚓”一声轻响，江司洛打开一罐啤酒，跟周之函碰了一下：“心情不好？”

周之函喝了口酒，过了良久，才“嗯”了一声。

江司洛朝周之函身后看了一眼，那是客房的方向，半晌过后，才斟酌开口：“还没告诉他吗？”

“什么？”

周之函喝酒的动作停滞了一秒，目光顿时看向江司洛。

指尖慢悠悠地敲了敲罐身，江司洛看着周之函，镜片底下的眼睛深得摄人心魂，好似看透一切：“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周之函垂下眼眸，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13年。”

“那你应该知道我说什么。”

周之函张了张口，喉咙有些干。

江司洛没再说话，安静地陪着他喝酒。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即便很久之前就知道周之函对杜泽有意思，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憨憨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仍旧一副好哥们没心没肺的样子。

暗恋上这么一个直男，也是够呛。

过了好半晌。

周之函勿而轻笑一声，带着自嘲的笑意，他仰头灌一口酒，才承认：“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江司洛声音不急不缓，“高中时你的目光总是很隐晦地落在他身上，当时我以为是我想多了，大学后每次假期回云城聚会，你依旧会那样看他，我就完全确定你喜欢他了。”

江司洛说完，客厅又陷入了沉寂，周之函仰头看着天花板，许是冰啤太冷，他觉得太阳穴有点发疼。

“他一直把我当好兄弟而已。”

“看出来了。”

周之函苦涩笑了笑。

是啊，任谁都看得出来，杜泽对他就只有兄弟情，只有他自己把那份喜欢偷偷藏起来，生怕他知道，也生怕别人知道。

“你不告诉他，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是直男，喜欢女孩子的。不说我们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说了......只会让我们彼此陷入极度尴尬地境地而已，我不想得不到爱情，又把友情丢了。”

江司洛很笃定地摇摇头：“不会，即便他对你没有意思，也不会兄弟都做不成，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之函把整个身体都埋进柔软的沙发里，像是疲惫极了。

“我知道，可这种隔阂一旦存在，就再也回不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他会尴尬，甚至会躲着我吧。”停顿半晌，周之函又道：“我......也没想把他掰弯。”

喜欢自己兄弟就已经够难以启齿了。

偏偏兄弟还是个钢铁直男，把一个直男掰弯，这很不地道，他会有负罪感。

江司洛捻了下指腹的水珠，看着周之函脸上沉闷的表情，目光移开时不经意间看到客房地面转角处的黑影，江司洛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那就不要喜欢他了。”

周之函原本心情有些低落，被他这么轻飘飘的话弄得突然就没那么伤感郁结了，幽幽地瞥了江司洛一眼，周之函神情欲言又止。

“......”

“怎么？”

“......看不出来你是个劝分不劝和的人。”

江司洛嘴毒道：“别滥用词语，我倒是想劝分，可你们好像没在一起过吧，够不着。”

周之函一噎，气得把手里的空罐丢过去：“操，能不能别扎心？”

江司洛一手接过，耸耸肩轻笑：“让你看清现实，及时止损而已，不用吊死在一棵直树上，该放弃的时候就得放弃。”

话虽如此，但依旧很戳心窝，周之函双手抱臂：“当初你暗恋温竹时怎么没见你放弃？”

“那不一样，我男朋友当时只是没开窍，有点迟钝而已，最最最重要他也喜欢我，跟你目前情况完全不一样。总而言之我的暗恋是甜的。”

“我的暗恋也是......”

周之函下意识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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