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个事儿，最近邪教的一支神秘部队偷袭了各国的最重要的地方，查克·莱基是特种作战专家不错，但——”

“但他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执行者，这种全球性袭击的战略方针，他想不出来，他也没有这个魄力。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很容易被固化，查克玩了三十多年的特种作战，邪教大规模兴风作浪也就这几年，短时间他成不了战略家。”韦斯接过话头。

“能想出如此疯狂的计划，这个人在我这儿比查克更重要，这也是我放走查克的原因，没了将，帅的才能将无处施展。”龙戬沉声说道。

“这个人是谁我大体上已经有一个预估了。”韦斯笑了笑，到这会儿他才坐了下来。

“哦？”

“能想出这种既宏大又疯狂的计划，这个人一定是打过仗的，而且有相当丰富的指挥经验，同时还得够冷酷无情，杀伐果断，这种人不多，至少近几十年就一个。”

“谁？”龙戬眼皮一抬对上韦斯的目光。

“你啊。”韦斯微微一笑，但他的话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是年代更久远的人。”龙戬也没说多余的话。

“没错，上世纪的全面战争中，A国有一名喜欢杀战俘的将领，这个人才华横溢但冷血无情，他从来不接收俘虏，面对任何敌人都要赶尽杀绝，他常说一句话：让敌人屈服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尽可能消灭其有生力量。”

“我知道这个人，格兰特·霍斯，他要还活着的话现在已经快一百四十岁了。”

“呵呵，你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书上，书本资料对他的记载都是残缺的，这是个很奇葩的人。他曾经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你跟他的级别差的有点远吧，而且你入伍的时候他都多大了，没退役？”

“还真不是，那个年代的将官不会强制退役，有的人甚至会工作到死。另外霍斯是最早提出系统特种作战的人，一百多年前，其他国家还不怎么了解特种作战时他就已经玩出花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才是黑闸的创始人，查克只是执行者，黑闸是世界上第一支独立于其他军种之外的特种部队，虽然当时霍斯是陆军总参谋长，但黑闸创立之初是司令部直属部队，我们直接听命于他。”

“有意思，继续说。”

“霍斯有个任何资料都没有记载的事情，他作为一个A国人，他晚年是信奉道教的。他闲暇时刻甚至会自己炼丹，只不过炼出来的东西别说丹了，比煤球还难看。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们会得知是因为有一次他吃自己的丹药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虞君妍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声。

“所以这家伙也会追求永生。”龙戬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对，在外人看来，以霍斯的战功和资历，当时完全可以胜任更高的职位，之所以没有升他，就是因为这个人作为军人不纯粹。他根本不在乎士兵的生命，他的所谓才华其实更多建立在思想的超前性上，如果当时特种作战已经成熟，他的胜利次数恐怕会减半。他打仗更多是为了自己，高层看不出他对国家的忠诚度，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出任何事情我都不奇怪。BG的作战纲领就是他亲自设计的，BG那么多血债他得占一半。”

“所以你为什么认为他还活着？”

“啊，官方记载，霍斯死于吃自己炼的丹药，然而这只是他副官的一面之词，他死前没去过医院，死后也没验尸，而那个副官一年后死于一场车祸。但因为他人缘很差，再加上年龄确实太大了，身上也没什么秘密，所以也没人在乎这些，就那么草草葬了。可他死前见过一个人，一个瘦的骨架一样的老头。这事儿本来也没人在意，我无意间看见了那个老头，多年后，我又见到了他，就是查克让我去厄勒翰前夕，这难道是巧合？而且两件事前后隔了二十多年，那个老头居然一点都没变。后来在我调查查克行踪期间我想起了这事儿，就去当年的殡仪馆问了一下。”说到这儿韦斯停顿了一下。

“殡仪馆能知道什么？”龙戬有些不解。

“你知道吗？火葬之前，为了防止压力过大尸爆，工作人员会划破尸体的内脏，霍斯是这家殡仪馆火化过的地位最高的人，所以一定会有人有印象。我问了以后他们告诉我，尸体的脏器没什么异常。”

“这又能说明什么？”

“正常人当然没异常，毕竟哪怕病变的脏器在殡仪馆的人眼里也都一样。但对于他来说，没异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因为很少有人知道，霍斯是个镜像人。”

所谓镜像人，也叫镜面人，是一种先天内脏位置和正常人完全相反的人，就比如这类人的心脏是长在右侧的。虽然位置相反，但功能和常人一样。

“那还真是巧合，镜像人出现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偏偏他还是如此重要的一个人。”虞君妍喃喃自语。

“这事儿去医院一查不就知道了，他没去过医院吗？而且入伍要体检吧，怎么可能没人知道？”龙戬问。

“在乱吃丹药之前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基本没去过医院。入伍体检当然会查出来，跟他一起入伍的人还有他当时的上司都知道，但那批人在战争中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活着的人也基本忘了，我也是在他吃丹中毒以后才知道的。”

“无论是霍斯还是查克，都不是好糊弄的人，所以你说的那个老头大概率就是邪教真正的领导。那个时候他就看起来老的快死了，现在得有多大？”龙戬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既然查克还是年轻状态，那个人现在肯定也不是老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挺佩服他，几千年来，无数独裁者，战争狂人都没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要没碰上你他没准还真能成功。”

“他成功不了，命中注定我要灭了他。”

“是啊，这些年我也信命了。我现在这样，又怎么能说不是报应呢？曾经我们今天轰炸这里，明天侵略那里，说是丧尽天良都不为过。变成这副鬼样也是自找的，想报仇也只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所以年轻人，有些方面你该收手了，给自己积点德。”韦斯话锋一转。

“呵呵，两码事，我做的事，罪在当代，功在千秋。”龙戬平静的说道，“你知道前两年各大国被邪教搞得千疮百孔时有多少混蛋在暗中蠢蠢欲动吗？有的都快要造反了，最典型的就是赫连墨菲斯家族，老赫连墨菲斯十几年前想竞选安特利斯共和国的总统没成功，前两年看国际形势动乱他都想直接武装政变了。你能想象一个国家的总统是一个毒贩子吗？如果不是我把赫连墨菲斯家族连根拔起A国现在就不止面对伦斯特尼亚联邦了，他们应该感谢我。”

“所以你是在维护世界的安定？”韦斯似笑非笑的看着龙戬。

“我当时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办法啊，覆巢之下无完卵，世界真乱了我血影也无法独善其身。一开始其实我也想循序渐进的，但来不及了，虽然普通人看不见，但各国高层都知道，国际秩序眼看就要崩盘了，非常时期就得采用非常手段，在当时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就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当时弄出不小的风波。单论死亡人数其实还没有我在中南杀人的零头多，但这些都是有影响的人，底层人多少有察觉。然后我做的很隐秘，基本没留下什么能证明是我的痕迹，而普通人不知道血影的存在，最后各国政府自己背锅了，网络上负面新闻满天飞，压都压不住。就因为这件事各国政府恨死我了，要不是我手里有他们的一些核心秘密他们就该组成联合舰队进攻血池了。那段时间是血影最危险的时候，其实事发之前谧网的人试图跟我联系，但让我给推了。各国政府原本的计划也是让我出手，但他们是想让我背锅，事成之后他们会公布血影的存在然后堂而皇之的消灭血影，一举两得，但老子是那种给人当枪使的人吗？”

“所以你反将一军把球又踢了回去。可这事儿有连锁反应，因为你的暴力镇压让暗世界以血影为尊，可你报复邪教的时候做的那些事起到了坏的带头作用，那帮混蛋挑战大国权威的事又发生了。我知道你前期隐瞒真相有特殊理由，可你当时就没想过你的隐瞒可能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这就是你认知的局限性了，我当初杀的都是真正有能力发动武装政变且离大国不远的人，其他人根本掀不起太大风浪。世界乱成那个样子那帮蠢货居然还想着靠政治斗争攫取权力，我没有阻止是因为我还得靠他们拖住大国对付我的脚步呢。”龙戬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韦斯有点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特殊需要我真不愿意和你这种人打交道。”韦斯撇了撇嘴。

“我从查克基地里的资料得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邪教设计的。”龙戬没有理会这句吐槽，“他们的原计划是，彻底挑起明世界和暗世界的战争，同时让自己控制的小国集结军队，在大国政府疲于应付时发动战争，然后在关键时刻公布‘枢’的存在以及作用还有购买名单以及政府的黑暗面，彻底激化阶级矛盾。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轻松支配世界，这个计划的漏洞就是血影，他们小看了我的情报能力，以为能瞒天过海。也正是因为计划的失败他们才正式把我列为头号威胁。

说到这儿龙戬顿了一下，表情也变得凝重，随后继续说道：“不过迄今为止我们双方对彼此的了解依旧不够多，今后的战争会更加残酷。他们现在没有狗急跳墙就说明他们还没有伤筋动骨，当那一天来临之时，一定会出现前所未有的伤亡，我们也一定会有牺牲。今后我还会做出更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也不在乎。跟中南战争不一样，这次可能没人会把我视作英雄，对于政府来说我这样的人不适合作为正面宣传的素材，更何况我的出发点是为了自救以及复仇。”

门外，雨停了。

“你这样的人活着真累，但又不得不活着。行了，时间不早了，有什么话一并说完，你还需要我做什么？”韦斯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明天坐飞机去这个地方，到了以后有人会接你去下一个地方，在那里会有专业人士尽可能的稳定你的身体，你现在空有力量，速度太慢，对上三代超级士兵基本没有胜算。你知道的其他事情可以慢慢告诉那里的人，下一次我联系你的时候，就是我找到查克的时候。”龙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放在桌子上并推向韦斯。这个年代基本都是电子票，不过保险起见龙戬还是用了纸质版。

虞君妍顺带帮韦斯把了个脉，但什么都没把出来，只得出他身体状况不稳定的结论，韦斯的身体结构跟人类已经不一样了。

离开时龙戬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面馆，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他也将是最后一个顾客。面做的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老家伙的身份，他在这儿藏了这么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和曾经的朋友做个了断，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会随着时间愈加强烈，最后吞噬敌人也吞噬自己。

“看来秦政没少跟你讲我的事情。”回去的路上，龙戬冷不丁对虞君妍说道。

“啊？”虞君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我刚才跟那个老头讲那些事情的时候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我刚才那些话也是说给你听的，给你解释一下我那么做的原因。”

“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虞君妍低声说道。

“秦政的话听听就行了，他虽然不会害你，但出于身份，也为了不想让你担心，他会隐瞒一些事。我甚至能猜到你们那天的谈话内容，作为一国领袖他做任何事都要先从国家的角度考虑，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的。”

“……其实，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虞君妍听到“那天”两个字立刻明白了，龙戬跟踪过自己。

“你太单纯了，那么做会给你带来麻烦。说实话要不是时间太紧张我真不想见他，王庆霖见到我差点吓出心脏病，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真把他吓死我也得把人借到。”龙戬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过去在血雷的时候战友们很喜欢拿死亡开玩笑，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很难笑得出来。

“目前为止，知道血影的人，除了跟我们没有利益纠葛的人，剩下的几乎每个人恨透了我。原因不仅是利益侵犯，更重要的是我没有遵守他们的规矩，没有讲所谓的人情世故。我个人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从小情商就低，但我的兄弟们懂，尤其是刘宪。只是我不想讲而已，讲人情世故的前提是不发生冲突，打从血影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为世道所不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帮蠢货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而且他们那算狗屁的人情世故，把媚上欺下当做行为准则，呵呵，可偏偏这类人混的很开，恶心至极。你知道吗当初洛里·马修斯就企图拿这事儿说服我加入邪教，你看过那段视频吗？”

“看过。”

“其实他没有说谎，只是方式太荒唐而且也没完全说对。邪教对我说的话和对信徒说的完全是两种话术，他要想忽悠我的话用谎言就太蠢了，我一直在反复思考那段话，最后我觉得通过那段话我应该能找到邪教的终极目的。邪教背后那个人绝对不是肤浅之人，他为什么想要永生？如果单纯是怕死他绝对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知道吗，我曾经让默言统计了一下，居然得出一个我自己看着都很可笑的结论，邪教迄今为止只要不妨碍他们的计划进行他们没杀过一个好人。”

“这怎么可能？”

“还真是这样，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好人很少，平头百姓基本都是不好不坏的内心有点黑暗的人，这一点看看那些键盘侠就知道了。他们不算坏人，只是有点自以为是。时代在进步，可人却没有，这个时代人们人们不会被饿死，接触的信息也比以前广泛的多，但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接受符合自己臆想的事情，觉得官方永远不会说实话永远在粉饰太平，而且他们认为这是真理。所以这个时代的领导难做，因为底层人看似觉醒了，实际上只是因为看到的更多所以想要的也更多，而且他们忽略了自己本身的能力和付出，只会一味索取。而这个世界的资源是固定的，伸手的人变多了就会引发冲突，所以阶级对立越来越严重，只是那些人受制于法律，自身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和魄力。领导难做好人更难做，大环境迫使每个人疑神疑鬼，他们会认为除自己以外的人都很虚伪，殊不知自己也是那种人。所以这个时代阶级矛盾比以往严重，好人越来越少，但统治阶级也比以往更加强大，因此社会依旧不会乱。如今乱世来了，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好人就更少了，但也更明显了。比如你，比如了尘大师，这些人明知没有回报却依旧尽力的帮助身边每个人。扯远了，重点是，有些有影响的好人会在媒体上抨击邪教，还有些人无偿为政府或者民间反邪教组织贡献自己的知识或者力量。如果邪教是侵略者，这类人是断然不能留的，可邪教一个没杀。”

“这……”虞君妍有点被绕晕了，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

“所以我猜，邪教是想改变世界，他们想把世界改造成自己理想的那种乌托邦，可这个星球上的人太多了，即便掌控世界，也管不过来。那么，如果邪教成功了，接下来一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他们会把人口控制到自己能管理为止，而那个领导人，他不会死，那他就能永远盯着这个世界。”

“我的天呐。”虞君妍顿感毛骨悚然。

“不过这个想法太TM扯淡了，他是把自己当诺亚了吗？马修斯反复跟我强调，人类没救了，什么叫没救了？如果人性的丑恶是一种病，那么人类就病了几千年了，怎么还没毁灭？我一直说，光和暗是相互依存的，人性的丑恶是人类的一部分，正是因为有那些丑恶才让善和美更加珍贵。如果这真是一种病，历史和世界本身会做出选择，轮不到他来治。就算永生了他也不是神，当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后他的心态总有一天会改变。而且他要怎么管理剩下的人？洗脑还是暴政？如果不采取强制性手段人性的丑恶还是会暴露出来，可暴政和洗脑会让人类停止发展，最后的结果就是人类这个物种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所以归根结底，他跟那些自以为是的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噗嗤。”虞君妍突然笑了一下。

“嗯？”这一笑龙戬始料未及。

“你一直说你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和兄弟们，可你说出了邪教所有恶和荒唐之处，如果你是恶人那你就不会理解这些。所以你怎么就不能成为英雄呢？”

“谁说不是恶人就不会理解。”龙戬平静的说道，“我一直都要求自己做一个不好不坏的人啊，而且我为什么能理解？因为邪教某些方面和血影很像啊，就像照镜子一样，邪教可以说是血影的不理智版本。如果我当年也选择报复世界，那血影就和邪教一样了。所以回到一开始的话题，类似媚上欺下之类的行为是人性丑恶的一部分，邪教，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人性丑恶的报应，可能，我也是。”

龙戬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没说错，我的出发点就是血影的利益，我要灭邪教只是为了给兄弟报仇，只是战场范围太大有了其他效果而已。哪怕它只是个小组织，我也照样灭了它。这一次，我要把邪教的军事根基，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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