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说了什么？”龙戬从训练室出来后潜龙问。

“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她不放心你的处境，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其实我平常挺会安慰人的，可唯独这方面不行……这方面我跟你一样。”龙戬叹了口气。

“什么？”

“我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战友的家属，这大概是我们这类人的通病，我们面对尸山血海面不改色，却无法面对阵亡士兵家属的眼神。”

“呃……我还没死呢。”

“哦～意思是你现在把我当成战友了？”

潜龙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龙戬笑了几声走向了餐桌。

“呃，我能再问个问题吗？”餐桌上，林雨洛犹豫了一下说道。

“很高兴你在餐桌上问而不是在私底下，说。”龙戬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是怎么……呃……你的身体素质或者说你的力气……”

“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事儿保密，而且原理有些复杂，不过大体上就是我把自身的潜能挖掘出来了。”龙戬一边说一边喝牛奶。

“……你还真是天赋异禀。”林雨洛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并不是，我天赋一般，可我手底下的人，我的兄弟们，以及跟我合作的人无一不是天才，就比如在场的人，你问问他们的履历，一个比一个吓人。就比如你老公，他其他方面你都知道，可你不知道他在军队的成绩说是建国以来最强都不为过，其他人连他的尾灯都看不到。”

林雨洛闻言没有说话，但眼中透露着骄傲。

“你比我强，战斗方面除了枪法我不觉得你其他地方比我差。”潜龙摇了摇头。

“但我们的条件不对等，我有如今的实力全靠花钱，经验以及最重要的，我足够疯狂，为了力量和身体强度我丢了半条命。你不同，你几乎是白手起家。”

“可你的格斗智商是与生俱来的。”

“并不是，我的格斗智商只能说不差，但不算顶级，潜能开发不止身体，还有大脑，而在强化前我能那么分析问题只是因为日积月累。我从小就有分析问题的习惯，而且不看场合的分析，这种行为有时候挺煞风景的，因为有些场面应该感性对待，所以我人缘很差。我唯一的天赋其实是速度，还只是应激反应速度，过去我脑子其实转的很慢，其他方面我简直一无是处，易瘦体质增肌困难，左右不协调，天生耐力差等等。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花了很长时间下了很大的功夫，而有些人天生就拥有最好的体质，比如说说十多年前的世界综合格斗重量级冠军，他出身贫苦，小时候吃不饱饭营养不良，可他最后居然长到了一米九以上，拳头重的要死还是个铁下巴，这就叫老天赏饭吃。”

潜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陆方盛，陆方盛耸了耸肩，默认了。

“技术是需要打磨的，我跟那些顶级运动员的区别就是我永远不知足，永远在进步，如果有缺陷我拼了命也要改过来。就比如发力方式，以前我特别重视格斗的综合性，全面性，我学截手，学踢拳，学摔跤和柔术，唯独没学拳击。其实我在中南的时候格斗技术跟顶尖运动员还是有差距的，只是用力量速度弥补了。真正改变我技术的是北极熊，以前我打人老是一拳把人打飞，对超级士兵的伤害其实并不大。在北极熊的指导下我改进了发力方式，我自己也总结，学习，我还根据一位传奇选手的特点改进了低扫。”

“你不是说你追求无式之式吗？”

“这不冲突，发力方式和格斗技术息息相关但本质上还是两码事。”

“虽然我很想继续听下去不过我得打断二位了，邪教已经有补救措施了。”陆方盛打断二人的对话，把微型3D成像仪放在桌上。

那是一条新闻，A国能源部长于昨晚失踪，A国已定性为叛国，发出全球通缉令。

“这种家丑他们居然外扬了。”曾昱插了一句。

“能源部长，不是情报部长，说明对于A国政府来说他虽然可恨但没有掌握太多秘密，A国的天翻地覆少不了这个人暗中操作。”陆方盛说道。

这就是潜龙想起来的事情，中南战争爆发前他执行一项任务时无意间碰见了这个人，这人当时想跟潜龙做个秘密交易，想向C国出售技术，他的话术很拙劣，潜龙怕有诈就没理他。因为这事儿压根儿不应该找他谈，如果是私人交易，潜龙又没钱那他想得到什么？而且对方知道他从哪儿来，要不是对方身边有大批保镖而且他们又不能暴露位置他当时就灭口了。

当然，那个人当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之所以现在整这出是因为那个人当时为表诚意向他透露过查克·莱基还活着这件事，只不过没说他服务于邪教，而是编了个故事。如今龙戬确定了查克还活着，虽然潜龙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他当时也做了伪装，但只要潜龙想起这件事，以夜影的能力顺藤摸瓜找到他不是没有可能。这人是绝天在A国的一颗重要棋子，能保尽量保，但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放弃了。

“看来那家伙当年说的是真的，我当时呈报上级了，得亏上面没跟他做交易，要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潜龙回想起来心有余悸。

“我想不明白，BG的创始人为什么要加入邪教？这种人绝对不会相信进化那种狗屁言论。”苏婧珊说道。

“有关BG的资料怒龙和国安局都有，要不要联系一下玉参谋长？”潜龙问龙戬。

“没必要，BG的秘密我了解的比他们多。”龙戬淡淡的说道。

“什么？”潜龙皱了下眉，他有些不太相信，且不说怒龙把BG当了这么多年的假想敌，血影为什么要搜集BG的情报？而且这方面他们能有国安局了解的多？

“这个我不能透露，不是我信不过你，是因为我要遵守对朋友的承诺，我了解这些也不是靠调查。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多搜集一些情报为好，我听说当年边境战争发生了些诡异的事情，背后似乎有BG的影子。当年玉氏兄弟和王庆霖级别并不高，我得问问知情的人。丫头，听说你爷爷跟杨卫国私交不错？”龙戬扭头问虞君妍。

“嗯，我爷爷给他治过病，不过你想接触他不用找我爷爷，我跟他关系也不错。”虞君妍点点头。

杨卫国是三十年前边境战争的总指挥，也是当初的高级指挥官里唯一还在世的人，现在已经九十多岁了。

龙戬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吃过饭立刻带着虞君妍去了中蓟市一家高级养老院。整个国家几乎所有的，子女比较忙的退休高级干部都在这里。而且有些人明显身子骨还硬朗，显然曾经服务于国安局，血灵曾经说过，如果他在国安局继续干下去以后也得来这儿。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里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当然他们也懒得出来，保守了一辈子秘密，在这里最起码不会被人惦记。

养老院位置幽僻，厚重的大门乍看像座工厂的入口。环顾四周，外围高楼如林，内里却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一座雅致园林悄然铺展。亭阁玲珑，池水潋滟，怪石披着苔衣静卧，垂柳的枝条在微风中轻摆。置身此处，浮躁的心能迅速平静。而这份平静，正是这些为国家奉献一生的老人们最深的慰藉。细观之下，这里的景致用料质朴，匠心却尤为考究，浑然天成，不着斧凿痕迹。

而那些高楼则是生活区，配备着世人能想到的一切便利，如果是普通人住这儿恐怕出趟门得做很复杂的思想斗争。

虞君妍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双臂舒展，深深吸入一口饱含草木清芬的空气，仿佛要将这方天地拥入怀中。她的身影宛如一株清新脱俗的兰花，亭亭立于这片净土之上。龙戬下意识垂首瞥了一眼自身的黑色着装，跟这环境格格不入。

“我觉得我下回来这种地方最好换一身白色的衣服。”龙戬半开玩笑的说道。

虞君妍闻言唇角微扬，无声浅笑，没有接这句话。

事先打过招呼，他们想见的人已经在一处小亭下等着了，只不过是两个人。见二人过来其中一人起身相迎，另一人坐着轮椅，略显艰难的抬起右手打了个招呼。

“龙先生，我终于是见到你本尊了。”起身的老人伸出右手。

“你好云参谋长。”龙戬握住，微微低头，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客套话。

“你好杨司令。”龙戬又蹲下跟杨卫国轻轻握了握手。不合群的性格特殊的经历让龙戬很少遵守世俗的礼仪，但在这位老军人面前，他还是放低了姿态。不是因为杨卫国年事已高，也不是因为有求于人，龙戬尊重任何不是敌人的人，但他只尊敬强者。

“杨爷爷，云爷爷。”虞君妍盈盈欠身。

“妍儿，你可是很久没来看我啦。”杨卫国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我在为这场战争尽己所能，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会常来看您的。”虞君妍轻笑着回答。

“你没带你的助理？”云远岫问龙戬。

“他有别的差事。”龙戬简短的说道，他倒也没撒谎，他确实给血灵安排了任务。

“其实这事儿你大可不必跑这么远亲自来，一个电话的事。”

“最保密的传达方式莫过于口头传述，我还是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

云远岫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当年的玄乎事儿多了去了，我们跟厄勒翰的摩擦最早得追溯到近一个世纪以前，但一直都是小摩擦，三十年前那次算是史无前例。可能是有A国撑腰吧，但战争过程有些奇怪，他们一开始不宣而战而且攻势很猛，像是有什么明确目的。当然，他们的战斗力很差，也就攻陷了一座城市，但攻下来后守的很顽强，守了整整一个月。然而等我们把这座城市夺回来后他们的势头大减，接着就变成局部战争了。但他们撤退前实行了焦土政策，这让我们很愤怒，不过由于出动兵力比较少，所以战争断断续续打了三年多。”虽然身体已经很衰弱了，但杨卫国说话时中气依旧很足。

“仲仁？”龙戬问。

“对，当时它还不叫这个名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座城市还真是多灾多难，这场战争的背后很复杂，虽然A国有挑拨，但厄勒翰人打的有些太卖力了，另外我当时见过查克·莱基。”

“请继续。”龙戬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他跟我是同龄人，但因为身体问题他早就退出一线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带着他曾经的那些队员出现在了战场上。更离奇的是他是来谈判的，当时的情况从明面上看就是A国玩过火了想停下来。但为什么让一个退休的特种军官来当和事佬，还带着那么多人，关键是还不公开。谈判进行了近一周，他总是在转移话题，很明显他压根儿就是在拖延时间，但因为部队需要修整我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来了。结果到了最后一天出问题了，A国压根儿不想管这事儿，他来这儿就不是干这个的。”

“也就是说，当和事佬是他的私人行为？”龙戬问。

“是的，更奇怪的是他还透露了一部分他的任务，而且直言不讳的说攻陷仲仁的事情他有参与，还指出了我们在特种作战方面的一些问题。那个时候我们的特种部队发展还不成熟，打不过BG很正常，这件事也是组建怒龙的原因之一。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猫腻了，我当时问他想干什么，他说他厌倦了A国的任务，不想看这生灵涂炭的景象了。我当然不信，但也问不出其他的结果，更诡异的地方在于，据我们调查，BG只来了两个特遣小队，他只是来观摩，而他那些前队友是他私自带过来的。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也只知道这些，这事儿对我国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为了掩饰怒龙的存在顺带保密了。现在看来这些事儿可能跟那个邪教有关系，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到你。”

“价值不小，有劳了。”龙戬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龙戬和云远岫都没有透露查克·莱基还活着这件事，不想给这位老人增加心理负担。

在这里能获取的信息就这些，但龙戬并不着急走，让虞君妍照顾杨卫国，他自己则和云远岫探讨起了前线和整个世界的形势以及一些血影的最新发现。这方面龙戬的口才相当不错，云远岫完全沉浸其中，给出了不少自己的建议，一来二去他一直在这里待到晚上九点半。

中蓟城作为首都，远离硝烟弥漫的前线，此刻依旧灯火璀璨，夜的脉搏在笙歌中跳动，不过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骤雨将至的湿咸气息。街道上，车灯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光河，却鲜见行人踪影。

龙戬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虞君妍坐在副驾上，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驾驶座上那个有些冷峻的侧影。这种感觉还挺奇妙，迄今为止龙戬自己开车还载人的次数不超过一手之数。如果云远岫看见这个场面就不觉得两人白天的对话正常了。

“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可以问。”龙戬打破沉默。

“没什么，有些事如果我该知道你应该会自己主动告诉我。”虞君妍轻声说道。

“有关战争的绝大多数事情你想知道可以问，你不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龙戬笑了一下。

“也没什么，我只是比较关心杨爷爷说的对你有没有帮助。”

“有，但不多。”

虞君妍浅浅笑了一下，这个小组说不好听一点可以说是貌合神离，龙戬有什么计划或者对一些事有什么想法事先从来不跟政府部门那三人说，他能说些话已经表示他很信任虞君妍了。

车体一阵倾斜，打断了虞君妍的思绪，龙戬突然一个急转弯驶向另一个方向。

“这是要去哪儿？”虞君妍下意识的发问。

“去吃宵夜。”龙戬淡淡的回答道。

虞君妍对龙戬是绝对信任的，不过如果此刻在这里的是苏婧珊，她一定会暗自吐槽刚刚还想着龙戬的坦诚他立刻又开始打哑谜了，谁都知道自中南战争结束后龙戬从来不吃外人做的东西更别说下馆子。而且车此刻行驶在一片胡同区，七拐八拐的小巷子跟迷宫一样，这里会有饭馆？即便有这个时间会开吗？这都快十点了。

不知道拐了多少弯后车在一家名叫“韦大爷刀削面”的面馆前停下了，这里还真有饭馆，而且这个点真开着门。

“来碗面，大碗，不要葱。”龙戬很随意的把伞放在一旁。虞君妍已经吃过晚饭了，龙戬就没给她要。

面馆老板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应了一声“好”后埋头开始削面。而龙戬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慢条斯理的剥着蒜。虞君妍目不转睛的盯着老板，这个场面在常人眼里再平常不过了，但她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一开始她以为这家面馆是夜影的暗桩，但仔细一想不对啊，夜影的人极善隐藏，他们会很热情的接待客人给旁人看，即使这里压根儿没有其他客人。

很快面做好了，龙戬也没有做任何检测大口吃了起来，一口面一口蒜，吃的酣畅淋漓，一碗不够又让老板削了一碗。这可不是演戏，他午饭晚饭都没吃，这会儿是真饿了。虞君妍右手轻托着脸看着他，有些疑惑，连养老院的高级厨师都信不过，可吃一家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小面馆居然没有一丝防备。更奇怪的是那个老板也不说话，不削面的时候就那么双手撑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

“嚯，真不错，同为A国人你做的面比杀绝强了好几个档次。”吃到第五碗龙戬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废话，我在这儿生活了三十年了。”老板依旧面无表情。

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找到我的？”龙戬吃到第七碗的时候老板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犹如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

“看来你对我的了解并不多，在这个国家，没有我找不到的人。”龙戬长舒一口气，擦了擦嘴。

“找我干嘛？”

“帮个忙。”

“帮忙？你的语气也太轻松了吧，我为什么要帮你？”

“朋友之间帮个忙不是理所当然么？”龙戬的表情也是一脸理所当然。

“呵，朋友？”老板终于笑了一声，但却像是气笑的，“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而且上次见面你差点把我弄死。”

“请送我指正，上次可是你先动的手。另外我们国家有句俗语，叫‘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敌人的敌人是更可靠的朋友’。”

虞君妍在一旁听的更疑惑了，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离谱的是龙戬居然敢吃一个跟他起过冲突的人做的面，还邀请他帮忙，这份笃定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打算和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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