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辰历一八零八年，正月初一。

碧海域，清河州，不羡仙。

云雾缭绕的竹林间，飞起数只灵鸟，在晨曦中追逐。

和风如絮，山野静幽。

既没有无休无止的争端，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波澜，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和，时间仿佛都慢下来。

唯有炽热的少年，追逐着未来。

“师尊，我出门玩了！”

穆尘时揣着灵果，冲出门外。

一转眼的功夫，便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只剩路边摇曳的野草，回忆着少年奔跑带起的风。

“真是沉不住性子啊……”

院子里，顾盛酩笑着摇摇头，搬出崭新的藤椅，慢慢躺下。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

空气里，弥漫着山风送来的花香，还有人间的烟火。

但这都与他无关了，毕竟此番下山，本就不是入尘，只为求一隅清净之地。

所以啊，还是莫去叨扰这座人间了。

只是……

随着风一起到来的，不只有此间尘嚣，还有故人。

顾盛酩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在扶手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

不多时，一股微弱的神力波动悄然落到此间，化作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那人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看向顾盛酩，开口道：

“你倒是清闲。”

“呵……”

顾盛酩嘴角微扬，缓缓睁开眼。

“找我何事？”

“我想重建太初神界，需要你的帮忙。”浊也不磨叽，直接说明了来意。

“太初神界……”

听到这个词，顾盛酩有些恍惚。

他继承了贪婪之神的神位，也继承了对方神格中残留的一丝执念。

是啊，太初神界……

那才是众神的天地，是沧溟神道演化的墟域，也是古神与外来神明抗衡的根基。

提到神界，浊不由得想起那段往事。

他抬头望着天空，目光透过天幕，落到一个云雾缭绕的世界，落到那辉煌的天门之上。

顾盛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座名为「天廷」的神国。

“……”

两人沉默许久后，浊缓缓开口：

“天庭、地府、灵山……”

“诸神黄昏一战之后，这三者将沧溟界的信仰瓜分殆尽，古神之名几近被遗忘。”

“如今这三者，已然成了世人口中的正神，死亡与轮回两大至高法则的权柄，更是被地府掌控。”

“此外……”

浊顿了顿，瞥了眼顾盛酩，继续说道：

“灵山一直觊觎因果法则的权柄，想要执掌因果业海，重塑「三业上古佛」。”

“也正因如此，当初灵山才会加入了那场诸神大战。”

“只可惜，等灵山众佛赶到太初神界之时，阿线已经先一步被神山的倪克斯吞噬。”

“……”

顾盛酩记得，关于因果古神陨落之事，顾尘提过一嘴，确实如对方所说一般。

但是，浊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到震惊，甚至是难以置信。

同时，也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踏破太初神界之后，异神的目的并未达成，于是……祂们向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存在发起挑战。”

“那便是，「道涯」那十位大道法则的化身。”

“！！！”

顾盛酩瞳孔一缩，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大道法则的化身，不正是顾尘吗？！

他曾经问过对方，说其他九位大道法则的化身知道他下凡，为什么不来露个脸。

那时顾尘只是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现在他明白了，对方看向的，正是灵山所在的方向！

而浊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日，无数异神跨过道海，降临道涯。”

「死亡」与「轮回」最先陨落，权柄被地府得到，「生命」与「毁灭」一同坠入深渊，至今下落不明。”

“「时间」与「空间」，拼死将权柄归还天地，烟消云散。”

“最后，「因果」与「混沌」拼死开出一线生机，将「创造」与「阴阳」送往了不可知处。”

“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混沌」将祂的权柄剥离出来，藏到了我体内。”

“据我所知，「阴阳」坠落人间，化作「衡渊」，成了如今世人口中的镇神狱。”

“至于「因果」是如何活下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猜测或许和序列之主有关。”

“……”

顾盛酩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分出一道意识，来到本源空间内，而某人早已在此等候，仿佛知道他会来一样。

后者远远望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如初见时一样冰冷。

“想问什么就问吧，这次……我不会再瞒着你。”

“……”

顾盛酩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

他闪身来到对方身前，揉了揉对方的金发，温柔一笑：

“等一切结束，我们再慢慢说。”

“！！！”

顾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整个人都呆在原地，瞳孔震颤。

回过神后，他一巴掌拍掉对方的手，暴退数十步，恶狠狠瞪着对方，颤抖着嘴，语无伦次：

“放，放肆！”

“呵……”

顾盛酩邪魅一笑，转身离去。

意识回归后，他压下心中万般思绪，朝还陷在回忆中的浊问道：

“所以，你重建神界，是为了与其他神庭对抗？也是为混沌报仇？”

“算是吧。”

浊点点头，解释道：

“新的神灵已经诞生，它们以自然法则为权柄，注定会走得更远，会变得更强”

“也是时候，夺回我们曾经的一切了。”

“嘶……“

顾盛酩倒吸一口凉气，舔了舔唇，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你要重现诸神黄昏？”

“……”

浊沉默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祂很确定，对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一丝丝兴奋。

见对方这个表情，顾盛酩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通过武力啊。”

“你在失望什么？”浊气的青筋暴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顾盛酩轻咳一声，正经道：

“言归正传，关于重建神界一事，需要我做什么？”

“对你来说，并不难……”

浊轻笑一声，目光真诚且炽热的看着顾盛酩，语气认真，一字一顿道：

“我要你，成为太初神界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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