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世忠和王五儿一进军帐就跪了下来。

  罗世忠道：“回禀大人，小人已将王五儿带回。”

  王五儿哆嗦道：“小人王五儿，见过大人。”

  陈韶看一眼王五儿，又看一眼罗世忠后，低下头，慢慢梳理着孙守林招供出来的信息。

  首先，可以确定现在的云南郡太守孙桂山为假冒。

  假冒者是华阴郡郑县人，原名孙守山。

  真孙桂山，已被孙守山、孙守林两兄弟杀害。

  前来云南郡投奔真孙桂山的亲友，亦被孙守山杀害，尸骨埋葬在云南郡太守府后花园（这一条还待佐证）。

  其次，可以确定前朝太子党在剑南道的代理人为蜀郡太守罗万有。

  证人有：孙守林，周善。

  罗万有通过周善等人，收集各郡太守证据，以操控各郡太守为他所用。

  目前已被他操控的郡城太守有十九个。

  周善招供出来的各郡监视者有近两百人（已有名单，待确定真假）。

  罗万有通过嘉定茶马社与近两百人联系。

  同时，罗万有还招安了十五支盗匪。

  停顿片刻，陈韶又郑而重之地写下：此计为周善的表叔程元朗所定。

  再有，杨德昌、秦安等人都招供，炸毁铁矿是孙守山的主意，其目的是引她前来，将她与顾飞燕炸死在这里，以掩盖他与前朝太子党的关系。

  但从孙守林的招供来看，却在此基础上，又多了一个孙守山炸毁铁矿，背后有罗万有的逼迫。其目的是掩盖前朝太子党与掸国的生意往来，还有他们私造兵器一事。

  也就是说，杨德昌、秦安等人，虽得孙守山、孙守林兄弟重用，但并不是心腹。

  用在青玉分类上，杨德昌、秦安等人，最多跟丁立生是一个等级。

  因而接下来，在铲除罗万有，或者说前朝太子党在剑南道的势力上，她的注意力只需要放在孙守林及周善身上即可。

  最后，前朝太子党与掸国的生意，在利益分配上，似乎是孙守山抽了大头，秦安等人拿着蝇头小利，剩余的，才是前朝太子党。

  如果属实，那就需要查明，孙守林手中，是不是握有罗万有，或者前朝太子党的某些不利证据。

  陈韶在梳理这些信息时，罗世忠与王五儿跪在地上，久久听不到她的声音，心头不免越来越慌张。

  待到陈韶停下笔，抬头看向两人时，才问一句：“在哪里找到他的？”

  罗世忠便忙不迭地答道：“回大人，在醉杏楼桃红的闺阁！”

  陈韶看向黑瘦的王五儿。

  王五儿两股战战地磕头认错：“小人知罪，求大人饶命！”

  陈韶好笑：“你知什么罪，说来听听？”

  “小人，小人什么罪都知，求大人饶命！”王五儿不管不顾，一直磕头。

  “行了，”陈韶制止，“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好了，可饶你一命，不好好回答，宋宝田的下场，想必你是听过的。”

  王五儿连忙保证：“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韶道：“那就先说一说，你在军器监那边是做什么的？”

  王五儿毫不迟疑地答道：“小人在军器监，是为给兵器上雕刻莲花纹路。”

  陈韶：“为什么要给兵器上雕刻莲花纹路？”

  王五儿摇头：“小人不知，师父让小人跟着师兄弟们来这里，小人就来了。”

  陈韶：“你的师兄弟都有谁？”

  王五儿依旧没有犹豫，便答道：“来这里的师兄弟有常三、刘德全、周水生、宋清明、孙槐安。没有来这里的师兄弟有赵胜、李天明……”

  王五儿一连背了三十七个名字，最后，又道：“我们的师父姓张，单名一个修字，一直住在距离昆仑镇三十里外的北丘山庄子。”

  陈韶将常三等人的画像，混在其余画像当中，随后示意鲍承乐拿给他：“这些画像里，哪些是你的师兄弟？”

  王五儿接过画像，飞快地将常三几人的画像找了出来。

  在陈韶准备接着往下问时，王五儿主动道：“小人不会画像，不过小人可以向画师描述师父及其余师兄弟的面貌。”

  倒是积极。

  看着他打着哆嗦的双手、双腿，陈韶也没有去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便接着往下问道：“画像的事，一会儿再说，先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何时来的蒙舍冶监？”

  “三月初！”王五儿飞快回答。

  陈韶：“你师父让你们来蒙舍冶监时，可有说过什么？”

  王五儿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回答道：“师父让我们过来找孙大人，然后跟平常一样做事就行。”

  陈韶：“你们平常都在做什么事？”

  王五儿：“刻佛像和莲花纹。”

  陈韶：“你是哪里人，是怎么跟着师父，学这一门手艺的？”

  王五儿：“小人也不知道自个是哪里人，小人跟人要饭的时候，师父领了小人回去，让小人跟着他做事，他管小人的吃住。小人看他那里吃得好、穿得好，小人就留了下来。”

  陈韶看一眼他身上穿着的吴绫衣裳，继续问道：“你师父是在为什么人雕刻佛像和莲花纹？”

  王五儿再次摇头。

  陈韶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如北丘山庄子的具体位置、周围环境；如除了北丘山庄子外，可还有别的藏身之处；如他们师兄弟每次回去，都走哪条路等等。

  在他一一回答完毕，陈韶又特意打乱顺序，将所有问题重新问了一遍或是两遍，而他的回答始终无错后，陈韶结束审问。

  喝两口茶，稍稍缓上片刻，在让人将罗世忠带出去后，陈韶将给他师兄弟画像的事，交给了鲍承乐。

  张守林招供时，有意无意的挑拨，让鲍承乐弦着一颗心，就怕陈韶审完王五儿后，找他算账。如今接了这任务，知道陈韶并未怀疑他，不由稍稍松一口气后，立刻开干。

  陈韶则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王五儿的招供，又重新安排几名精兵赶往昆仑镇，并让他们到了昆仑镇后，联络前一批追踪常三等人的精兵，及她早期根据鲍承乐的招供，安排去昆仑镇监督张修等人的禁军，对张修及其徒弟进行秘密抓捕。

  其后，她将周善招供的那近两百个分散各处，暗中监视各郡太守之人的名单，拿了出来。

  在云南郡监视孙桂山及蒙舍冶监的除了周善之外，还有三人。

  陈韶将名字单独抄下来后，又让人将周善带了上来：“杨顺、陈平与刘进忠是何模样，你仔细说一说。”

  周善是聪明人，一听她这话，便立刻知道，她要去验证他招供的真与假了。当下，便将三人的容貌怎样，特征如何，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

  原本王五儿还只是简单地描述个相貌，很多时候，还需鲍承乐问，他才会回答，听了周善的话，当下便起了攀比之心，绞尽脑汁，只为比他回答的更详尽。

  陈韶往他身上瞟了两眼后，在杨顺、陈平及刘进忠的画像上写下地址，随后交给精兵，让他们暗中搜查，随后监视，并给她回信汇报情况。

  等精兵们离去，陈韶又喝上几口茶，稍息片刻，才接着问道：“罗万有招安的那十五支盗匪，都有谁，分别在什么地方？”

  周善抬头。

  不等他问，陈韶便道：“老实回答，查证如实，可如你所求。”

  周善当即如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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