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法帝丰端坐在王坐上，正前方一块硕大的投影正播放着无数个画面。

  有耀跟十泉介在医院门口鬼鬼祟祟的，看起来跟做贼一样的画面；

  也有他们欺骗保安时的画面，就连说的话都录的一清二楚。

  包括他们两个人行走在病院走廊、询问护士病房位置、爬楼梯上五楼、与三木交谈、甚至连耀一拳一拳砸开墙壁的画面都保存了。

  “不会错。”法帝丰举起手指指着他旁边另一个人，“那个是……熊族十泉家的。”

  “监控显示他们三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城中央，只要派人去搜查，不出三日便可得出结果。”彻信誓旦旦开口，“我也会另选一些东西帮忙。”

  说最后半句话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右手一翻，一个眼球骤然漂浮在上手，那个诡异的小东西缓缓睁开眼睛，暗紫色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

  “不必了。”法帝丰挥挥手拒绝了他，随后另一幅画面被切了出来。

  只见在一片连着一片的微型地图上，一个红点有频率地闪烁着，像天上的繁星。

  “……情人旅馆？”法帝丰低喃。

  他低垂着眼眸，用一只手斜撑起脑袋，“你明日带一支二十人的军队去这里。”

  “是，法帝丰殿下，”彻点点头，他确实没有想到法帝丰会在一个已经被他掌控十几年人生的家伙身上安装跟踪器，“殿下英明。”

  “敢问殿下……是否要留活口？”

  法帝丰缓缓扭过头，黄金的瞳孔中，龙威在一瞬间铺天盖地朝着他卷去，“那个家伙你是想带回去吧？”他指的是耀。

  “不过很可惜，你不能如愿以偿了。”

  “殿下，此举何意？”彻倒没有被他吓到，只是站在他背后的阴影中静静笑着，“极主大人的吩咐，您也敢违抗？”

  “不不不，我哪敢跟那位大人作对？”法帝丰爽朗得笑着，“只是想他或许愿意跟着三木一起来我这里参观参观，我正好要确认一些事，等确认完了，他怎么处置都随你。”

  “那么另一个十泉家的？”

  “想杀就杀吧，反正你要想出手我也阻止不了。”法帝丰说。

  彻的嘴角咧出一抹疯狂的微笑，在黑暗中那排染血的利齿宛若刀锋，“可是在法帝丰殿下的管辖范围内发生了这种事……”

  “这不正是你要的么？”法帝丰冷冷地笑了笑，“天下大乱，与我何干……是吧？”

  “大王过奖了。”彻说完这话，脸上表情一僵，随后笑容逐渐消失了，一只锋利如刃的龙爪正抵在他的喉咙上，离他的喉咙只有0.01公分。

  “不过我劝你，在完成契约之前，别动什么歪心思。”法帝丰说。

  他飞速转动龙爪，狐族少年喉咙上的毛发瞬间被刮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出自什么国际理发师之手，如此宽窄一致的痕迹，对力量的控制恐怕已经达到了巅峰。

  “哪敢呢，殿下。”彻微微一笑，随后慢慢退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等他走远之后，法帝丰独自端坐在王座上，抬起头透过穹顶俯视着月亮。

  他缓缓抬起手，捏了捏爪间的毛发，看着它们在黑暗中飘落，最后化为灰烬消失在风中。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清仓大甩卖清仓大甩卖！”

  耀三人并排走在夜间的街道上。

  耀感慨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既有科技的感觉，又没落下人心的温暖！介吐槽说你这完全就是想吃夜宵了吧！什么科技感觉人心温暖，还有什么是你不能下咽的？！耀又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责任越大肚子越大，不吃饱来怎么肩负重任呢！

  介嘴角一抽，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被耀拉起手跑到一个小摊位上。

  “这里居然也有熊掌酥卖？”十泉介震惊。

  “老板来三个。”耀吸了吸口水，他有一阵子没吃过这个熊族特色了，童年的味道，那叫一个馋啊。

  “我不用。”风息摆摆手。

  “那好吧，我勉为其难吃两个。”耀点头，他伸手进口袋，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口袋空空，两袖清风……”

  “我给吧。”风息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狛递给老板。

  “嘿，还差两个银狛。”

  风息身体突然也跟着一僵。

  本来这趟旅行就是他临时决定的，所以钱自然没有带够……不是说他的钱在旅馆，而是他压根没有带多的出门，妈妈平时给的零花钱全在学院宿舍的柜子里，他出任务前确实是带了一点，但都被夏锦在山民领地那花光了。

  “两银狛，给。”危急时刻，十泉介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银色的小玩意。

  耀星星眼。

  风息黑着脸。

  “哇，视金钱如粪土喔。”耀跳过去用力抱了一下他，“先欠着你，以后还啊。”

  还没等十泉介有什么反应，他就一把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熊掌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还不忘分给叔叔一个，“要我说大城市的物价就是不一样……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

  十泉介愣愣地接过熊掌酥，无奈叹了口气，也慢慢吃了起来，“还没我们家的正宗……”

  “对了，阿尘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叫熊掌酥？”他问道。

  耀还是继续专心致志地吃着，“小时候叔叔经常买给我跟弟弟吃。”

  他已经习惯把自己跟眼前这个家伙经历过的事以另一种方式说出来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他还记得过去，如果连他都往前走，以前那些东西就都不存在了。

  “你去过熊族？”十泉介接着问。

  “嗯，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耀点点头。

  三人继续走着，大家都没有说话了。

  介在想浩浩这个时候在干嘛，伊诺敖青他们能照顾好他吧……还有大侄子，不知道大侄子恢复得怎么样了，刚从梦境里醒过来跟叔叔才接触了没几天自己就搞失踪……他会不会担心啊。

  风息在想接下来应该去哪调查关于曜的事，这个世界上他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好在他们身处龙族领地，或许能在这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又想妈妈这时候在干什么？应该还在忙族内的事情吧……还得协助卡隆哥办公。

  耀就不一样了，他刚吃完熊掌酥就已经打算着下一个买什么了，无奈叔叔身上也没多少钱，他只好默默记住了这个小摊卖什么，那个小摊卖什么，等有钱了一点要尝遍天下。

  “我们就留三木一个人在旅馆，他不会有事吧？”十泉介突然问。

  “不会，他说他想静静。”耀耸耸肩。

  “静静？静静是谁？”风息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这梗比我年纪都大了……”耀尬笑了两声，然后转身又朝着叔叔伸出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什么意思？”十泉介满脸问号。

  “别装了。”耀眼睛眯成一条缝，用肩膀顶了顶他，“我知道阿介你还有钱……但它们都是身外之物对不对？你藏着掖着还不如跳进我的胃里呢。”

  “说人话。”

  “渴了，想喝水。”他指了指旅馆前面的自动贩卖机。

  “我这还有一点。”风息递过来几个被他遗忘了的铜狛，那是他刚刚不够钱付款的时候，不死心从身上翻箱倒柜摸出来的。

  “谢了师兄。”耀满脸坚毅地冲他点点头，拿过铜狛小跑到自动贩卖机前，把它们咕噜咕噜投了进去。

  风息先一步回了旅馆，只剩下介一人还站在大门边等着那个贪吃的家伙回来。

  夜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下来。街灯早早就亮起，晕出一圈圈橘黄的暖光，把行道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面上交错成斑驳的网。

  远处的楼宇亮着零星灯火，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子，隔着朦胧的水汽，看得不很真切。风穿过巷口，带起几片枯叶沙沙作响，又轻巧地掠过窗沿，留下一声极淡的叹息。

  等了不知道多久，介甚至以为那个去买饮料的家伙靠着自动贩卖机睡着了，于是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却只见归尘确实蹲在贩卖机前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阿尘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十泉介不解。

  “它，它吞我银狛……”耀委屈巴巴地开口。

  介往贩卖机内部看去，正好有一瓶“万事可乐”卡在了上边。

  “你试过踢它了？”介指着贩卖机侧边深色的痕迹，“都凹进去了……”

  “是啊，都凹进去了它还不给我吐出来。”

  “重点是这个么？！”介扶额，然后他就拿起一枚银狛投了进去，只听贩卖机咕噜咕噜两声，然后四瓶“万事可乐”就滚了出来。

  “终于等到你……”耀哼着小曲儿，抱着饮料跑走了。

  十泉介刚想跟上去，忽然低头看见贩卖机旁边的角落里有一罐喝完了的橙汁，上面居然还残留着冷气凝结的水珠，“不对……这小子故意找了个故障蒙我？！”

  旅馆门口，那道贱兮兮的笑声已经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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