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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轿车在荒芜的空地上猛地刹停，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正午的阳光白晃晃地倾泻下来，却驱不散此地的阴森。

废弃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齐腰高的枯草丛中，残破的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着，风穿过空洞的门窗，发出低沉的呜咽。

车后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人影利落地钻出。

她刚站稳，身后的黑色轿车便毫不迟疑地绝尘而去，将她独自留在这片寂静的荒凉之中。

林解语皱着眉，警惕地环视四周，随即大步走进建筑内部。

她一把扯下身上用于伪装身形的厚重外套，随手扔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声音在空旷中激起回响：

“我来了，人呢？”

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警察肯定已经查到我身上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惨淡的光线从破损的高窗挤入，勉强照亮漂浮的尘埃。

曾经洁白的墙壁如今布满污渍和剥落的痕迹，露出底下灰暗的砖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冰冷气息。

一阵穿堂风毫无征兆地掠过，卷起地面的浮尘，也带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解语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将身上单薄的衣服裹紧了些。

她放缓了脚步，声音因警惕而压低，却更显尖锐：

“人呢？快出来！”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接待厅和疑似停尸房的通道里碰撞、回荡。

“你们当初可是答应我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出来兜底！”

音调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现在把我扔在这个鬼地方，没人露面是什么意思？！”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窗外，微风拂过野草，发出细碎而持续的沙沙声，仿佛无数窃窃私语在周围环绕。

片刻的死寂之后，在这片废墟的深处，慢慢地，荡开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小姑娘就是容易着急…”

一道女声悠然响起，像沁入冰块的陈年红酒，滑过丝绒般低柔，在胸腔共鸣中裹着半分玩味，尾音却轻轻收住，带着一种松弛而冰冷的调子，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哒…哒…哒…”

粗跟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不疾不徐，带着某种规律的韵律，敲打在林解语的心上。

有那么几秒，她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能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身后声音的来源。

一个女人从深邃的阴影里一步步踱出。

正午惨白的光线透过布满污垢的窗户投射进来，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生得极美，一头银白长发不知是染就还是天生的，松松挽成低髻，眉峰微挑却不显凌厉，眼尾自带三分上扬的媚意，瞳仁是深不见底的黑。

鼻梁高挺却不过分尖锐，唇线清晰饱满，涂着低饱和度的暗红色唇膏，唇峰微抿，似笑非笑时，如同衔着半片冰冷的月光。

她身着一袭及踝的黑色长大衣，腕间戴着一枚低调的黑玉镯子，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只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抬手间，大衣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横着一道极浅的旧疤。

林解语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喉咙有些发紧，试探性地开口：

“‘墨先生’？”

女人发出一声极轻的笑，眼尾弯起柔和的弧度，眼底却寻不到丝毫温度：

“是我。不要紧张呀，妹妹。”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

“考虑到你是女孩子，上面怕派个男人来接应，你会不自在。”

听到这话，林解语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她犹疑地再次确认：

“你…是女的，为什么要叫‘墨先生’？”

女人笑意盈盈，仿佛在谈论天气：

“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在组织里，我叫做‘清道夫’——”

她微微一顿，红唇轻启，

“墨九。”

“墨九…”林解语喃喃重复了一遍，像是要记住这个名字。

她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语气带上了些许刻意的亲近：

“九姐姐，上面…要您接我去哪里呀？”

“嗯？”墨九微微侧头看她，眉眼依旧温和：

“上面没跟你说过吗？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她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左右手指相扣，捏出了一个类似四角星的奇异手势，神态平和庄重：

“我们已经为你办好了移民手续，接你到国外。恭喜你，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她轻声念诵，如同吟唱：

“永生王，庇佑每一个虔诚的信徒。”

这与之前上线给予的承诺完全吻合。

林解语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些，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模仿着对方的手势，笨拙地回应：

“神说，群星闪耀，圣人不朽。”

墨九在她面前站定，从大衣内侧取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动作从容不迫：

“这里的钱，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她看着林解语，唇边噙着那抹不变的、如同月光般微凉的浅笑：

“恭喜你啊，小姑娘。比起其他人，神…更加眷顾你。”

林解语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她接过那张冰冷的银行卡，小心翼翼地将它贴身放好，仿佛握住了通往未来的船票。

她抬起头，眼中仍残存着一丝牵挂：

“那我奶奶…”

“放心。”墨九的笑容依旧温和，她优雅地向林解语伸出手，掌心向上，像一个可靠的引导：

“很快，你们很快就会团聚了。已经有人去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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