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天煞直直地掉了下去。

滚烫的地面，无数烧红的铜柱矗立着，亡魂被铁链捆绑，在铜柱上炙烤，发出凄厉的惨叫。

天煞慢慢苏醒，扫视周围，自己被无数的铜柱包围。铜柱忽然全部转动起来，绑着的亡魂全都转到了面对他的一边。

满眼望去，全都是魔族战士。

“陛下……”一个年轻的魔族战士挣扎着抬起头来，“我疼！”

“你们为何被困在铜柱地狱受苦？！”

“您说过，我们会建立一个永恒的帝国……”

“您让我们冲锋陷阵，可最后，我们连尸骨都未能回归故土。”

战士的皮肤在铜柱上焦黑剥落，“您还记得我们的名字吗？”

天煞的拳头攥紧。他记得每一场战役，但……他记不住每一个战死的士兵。

“我会救你们下来的。”

“我疼！陛下快来救我！”铜柱上每一个亡魂都在一声声的呼喊着。

天煞魔焰蒸腾，要将这铜柱全都打断，释放魔族的将士。

“你觉得他们不该受此刑罚？”忽然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

天煞仰头望去，一根极高的铜柱上端坐一个人。“你是铜柱地狱的鬼王？”

“不错，正是。这铜柱地狱本就是惩罚那些滥杀无辜、恶意报复、放火害人性命的狂徒。他们是在为你打仗，但是也在残害无辜的生灵。”

“哼，他们是我的战士，魔族的勇士，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罪。”天煞应道。

“他们征战的地方越多，受难的人灵族和神羽族普通百姓就越多。”

“关我何事！”

忽然，天煞眼前的情景变化，一座人灵族的城池。

魔族的战士杀入了城中，带头的正是刚才喊疼的那个年轻人。

守将的头颅被长矛挑起，悬挂在城楼上，血水顺着青砖滴落。

人灵族投降的士兵被敷住双手圈在一个大的教练场内，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年轻的魔族战士高声喊道：“将军有令，杀！”

一声令下，漫天的利箭射向手无寸铁的士兵，顷刻间，惨叫声滔天。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魔族！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这帮背信弃义的王八蛋，说好的投降不杀呢！”

“混蛋，老子跟你们拼了！”

无数的谩骂声，嚎叫声最终都归于平静。

“哼，幼稚的人灵族。”那年轻人轻哼一声，转而大喝一声：“所有人，屠城三日！”

屠城令下的第一夜，火把连成长龙。魔族战士踹开民宅，将男子驱赶到粮仓前集体处决。血浸透地砖，黏得靴子抬不起脚，刽子手索性将人推入粮囤，倒上火油焚烧。黑烟中飘着人油焦香，竟引得野狗群聚。

随后，魔族战士烧杀掳掠，简直人间地狱。

城中人灵族的老幼残，被不容分说全部杀死，女子遭受了更加悲惨的命运，最后也难逃一死。

而那年轻的魔族战士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得意、猖狂，随后一把火将城池化为灰烬。

天煞站在这时空记忆中，环顾着左右一幕幕的悲惨，默然。

画面一转，来到一座宗门，魔族战士包围了这里，宗主、长老们及众弟子被围困在其中。

魔族的大将玩味地瞧着他们这些人，说道：“神羽族也不过如此。区区超凡境就敢抵抗我们魔族，简直就是找死！”

“呸，你们魔族无恶不作，我们神羽族所有宗门必定与你们战斗到底！”

“废话真多，嘴硬得本事硬！”魔族中超凡境界的将领们一拥而上与宗主和长老打斗起来。

没过多久，长老们便被斩杀干净，宗主负伤倒在地上。弟子们战战兢兢地持着剑，却陷入绝望的无力。

魔族大将撇了撇道：“神羽族也就女娃子水灵些，男的都是一无是处的软脚虾。”

“把这个宗主做成人彘吊在宗门牌楼上，男弟子全部削耳刺脸带走，扔到其他宗门，让他们知道与魔族为敌的下场。”

“这几个女娃子就交给你们了，就在这里，为本将军演出好戏。哈哈哈！”

嗷！

魔族士兵发出疯狂的嚎叫声。

“该死的魔族，你们不是人！”那宗主悲愤地喊道。

可是随后便被砍去四肢吊在了牌楼上，鲜血如雨滴，顺着台阶流下。

广场上一时间，惨叫声、欢笑声、呐喊声和嘲笑声乱作一团。

“做了恶，就要接受恶的报应。”画面消失，恢复到铜柱地狱场景，鬼王说道。

“可是神羽族和人灵族也对我魔族干着同样的事情！”

“没有因，哪有果？！他们同样逃不掉惩罚，铜柱地狱专司恶意报复之罚。”

“若心中没有仇恨，哪里能使得我魔族存活下去。若是没有锋利的爪牙，岂不早被神羽和人灵两族吞并灭种。”天煞道。

“你说的没有错，若不是世间有诸多的仇恨，我这铜柱地狱岂不空空荡荡。”鬼王说道。

“三族之争绵延数千年，彼此的恶还给对方，只是那些无辜的百姓白白遭受灭顶之灾。”

“鬼王，你错了，覆巢之下没有无辜。只是多一点，少一点而已。”

“那你对自己魔族将士、子民做的事情呢？”

天煞一时语塞。

画面又是一变，魔族亡魂们的表情渐渐平和。大营中将士们平静地操练着，没有了萧杀之气。

魔都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宫里的老厨娘们外出采买，路过他的身边对他施礼微笑，小侍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路来路过的子民和他打招呼，问候，丝毫没有之前那种恨之入骨的感情。

宫内，婢女们哼唱着那首花园里常听的歌谣。皇后和几个爱妃端坐在凉亭中喝着茶，悠闲地品鉴着小湖中的荷花。

看着他过来，还会欢快地向他招手，让他赶紧加入她们的诗会。

“他们......原谅我了？”天煞难以置信地伸手，却穿过了那些逐渐透明的身影。

鬼王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不，是他们放过了自己......”

天煞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们放下仇恨，不再对你有丝毫怨气，她们甘心牺牲，为了你成就霸业，哪怕霸业轰然倒塌也所谓。”

“他们放下了自己，不再惦记着复仇，心灵自然归于平静，亡魂自然也就得到了幸福平和，远离了痛苦。”

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场景，天煞内心又翻起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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