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佛不耐烦打断："他要多少银子？"

王婆伸出五根手指："最少得这个数。"

"五两？"仇佛从袖中变出一锭十两银子，"明日此时，我要见到那孩子。"

王婆忙不迭接住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道长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翌日清晨，村口卦摊。

张半仙捋着稀疏的山羊胡，眯眼打量着面前的银子："那道士真说要给孩子做法事？"

"千真万确！"王婆凑近低声道，"人家出手阔绰得很，这还只是定金......"

张半仙回想起那一夜："那孩子出生时，老汉我瞧见屋顶有金光闪过。"

他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摸出个脏兮兮的罗盘，"这几日我夜观天象......"

"少来这套！"王婆翻了个白眼，"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帮，当然帮！"张半仙一把揽过银子，"不过嘛......"

他又伸出三根手指，"得再加三两跑腿费。"

当日午时，李家院内。

"张半仙您可算来了！"李老汉连忙将人迎进屋，"快给看看这孩子......"

李老汉夫妇激动坏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毕竟老年得子嘛。

张半仙看了看孩子，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突然脸色大变："不好，此子命犯天煞，克父克母啊！"

“我掐指一算，这孩子会克的你们少活三十年。”

“估摸你们两人的寿命，也就是这两三年了。”

李大娘手中茶碗啪地摔在地上："您说什么？"

"不过嘛......"张半仙话锋一转，"老朽认识一位青云观的道长，最擅长化解这等灾厄......"

躲在院外的仇佛露出狞笑，看来要得手了。

三星洞内。

女娲轻叹："这凡人贪欲，反倒帮了仇佛。"

菩提却皱眉："太过顺利，恐生变故......"

李老汉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门框，指节都泛了白。

他盯着炕上熟睡的儿子，喉咙像堵了似的。

李大娘在一旁抹着眼泪，手里的帕子已经湿透了。

"当家的。"她声音发颤，"要不，就按张半仙说的办吧？"

“孩子出生了，可也不能他克死咱们啊？”

李老汉转过身，烟袋锅子在门框上磕出一声闷响。

他咬着牙，花白的胡子直抖："可那孩子才出生几天啊！"

"可半仙也说了。"李大娘抽噎着，"这孩子命里带煞，会克死全家。"

屋外传来张半仙不耐烦的咳嗽声。

李老汉重重叹了口气，佝偻着背拉开房门。

张半仙立刻堆着笑凑上来，身上劣质熏香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老哥放心！"张半仙拍着胸脯，露出满口黄牙，"青云观的道长法力高深，保管把孩子身上的煞气化解得干干净净。"

说着他就要去接襁褓。

李老汉突然缩回手："等等！"

他老眼死死盯着张半仙，"我要亲眼看着道长做法事。"

张半仙脸色一僵，随即笑道："这道长做法最忌外人打扰。"

"那就不麻烦道长了！"李老汉作势要关门。

"别别别！"张半仙急忙抵住门板，"老哥要跟就跟着吧！"

他擦着汗嘀咕："就是路有点远。"

村外乱葬岗。

残阳如血，几只乌鸦嘎嘎叫着掠过枯树。

张半仙越走越快，不时回头偷瞄跟在后面的李老汉。

"半仙！"李老汉突然站住，"这都快出村了，道长在哪做法事？"

张半仙干笑两声："就在前面。"

说着突然拔腿就跑。

李老汉心头一紧，抄起路边的扁担就追。

刚绕过一处土坡，就看见张半仙正把襁褓往仇佛手里塞，手里还握着根泛着黑气的铁钉。

"畜生呀！"李老汉怒吼，扁担带着风声劈下。

"砰！"

张半仙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像烂木头似的栽倒。

仇佛猝不及防，被溅了满脸血点子。

"还我儿子！"李老汉赤红着眼扑上去，大手死死攥住襁褓一角。

仇佛一时不察，竟被这老农拽得踉跄两步。

"老东西你找死！"仇佛蚀佛骨钉上的黑气化作毒蛇扑向李老汉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婴孩突然哇地哭出声。

眉心卍字金光隐隐作现，黑气碰着金光就像雪遇沸水，刹那间消散无踪。

李老汉抱着嚎啕大哭的儿子，气的浑身直抖。

他狠狠踹了昏迷的张半仙一脚，朝仇佛啐了一口："什么狗屁道长，从今往后，老汉我见一个打一个。"

三星洞内。

菩提手中茶盏裂了道缝，女娲望着光幕中金光未散的婴孩很吃惊："这孩子竟能自行激发佛光护体？"

仇佛坐在山间，突然耳畔响起菩提传音："孽徒，为师让你智取，你竟险些酿成大祸。"

抽佛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师父，那孩子分明是……"

"住口！"菩提声音如雷霆炸响，"阿弥陀佛转世自有佛光护体，岂是你能强行加害的？"

“我是让你除去他体内佛气，并没有让你杀他！”

仇佛手中骨钉落地，黑气消散。

他狰狞面容渐渐扭曲成困惑："那弟子该如何……"

"听着。"菩提声音逐渐转为低沉，"你且暗中跟随，等那孩子长到十岁。"

“同时你要暗中将他带偏可知？至于老魔头，由女娲道友去蒙蔽他。”

“他已将境界封到天仙，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你且放心。”

“是！”

周边破瓦哗啦响，仇佛警觉抬头，却见一只乌鸦叼着一片枯叶飞过。

他拾起骨钉，眼中闪烁新的算计。

自李家人在乱葬岗击退仇佛后，婴孩眉心的卍字金光便隐入肌肤，只在啼哭时偶现微光。

李老汉夫妇心有余悸，却只当张半仙作祟，从此对江湖术士深恶痛绝，给孩子取名李念安，盼他一生平安。

他们未曾想过，真正的阴云正化作邻里街坊的笑靥，悄然笼罩在念安头顶。

念安三岁时，仇佛已化名陈默，变了模样在李家隔壁租下了一间破旧柴房。

他终日沉默寡言，脸上总挂着三分病气，靠编些竹筐换米，倒也不惹人生疑。

“念安乖，吃这个。”  一日，仇佛从野地里采来一把紫红浆果，果子圆润饱满，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是甜珠儿，吃了长力气。”

念安眨巴着大眼睛，伸手去抓。

李大娘刚想阻拦，仇佛已抢先剥开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含糊笑道：“嫂子放心，我小时候常吃，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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