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久，更久之前。圣阿加莎·茶会。

相隔两盘甜点，圣园  娅正在严肃地和面前面容端庄知性的女孩交谈。

“七神  凛同学。”娅没有忌惮地直呼她的“本名”，“连我这种不谙世事的圣三一蛮横娃子都知道，你是堂堂基沃托斯首席行政官，代理的联邦学生会长，日理万机，工作繁忙。如此聪明，也该猜到如今发生了什么。”

“哪里哪里。”凛谦逊道，

“实际上，我的第一要务，是催促那位夏莱的sensei打【总力战】。每次他一脸不情愿不耐烦，我都得不择手段，用丰厚的奖励诱惑他去打。”

“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娅突然癫狂地砸桌子吼道，“现在，你我都只是碎片的聚合物，是那些学生在异世界的投影。醒醒吧，七神凛！”

“圣三一，或是说类似的学校，会用‘来生今世’来解释这种现象吗？我们会用更科学、更理性的学术框架去解释呢。”凛淡然道。

还好，和其他知道自己身世的学生比，她的抗拒意愿要小很多。娅觉得有戏，继续威逼利诱。

“现在，我有能把大家送回去的办法。”

“圣园未花同学，我猜测，你的办法是有代价的。”凛快速反驳道，“这里的存亡，其实对基沃托斯的影响，远不如你想象的大。”

“履行好职责，保护好基沃托斯，这是失踪的那位大会长留给你的职责吧！”

娅捏住了她的软肋，

“那么，只要你承认自己的存在还带有‘七神凛’的性质，只要你还承认，这里的大家某种程度上，还等同于基沃托斯的大家，你就有义务继续担起代理联邦学生会长的责任！”

“.…..”凛沉默地扶了扶眼镜，片刻，饮了口茶，启唇问道，“圣园同学，请先告知我，在你的计划中我需要做什么？”

“我要你潜入我们圣三一的敌校，敌托邦科学技术学院——你可以理解为格黑娜和千年的合体物——当卧底。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为我们‘播撒福音’。”

“卧底吗？哼哼。真是下三滥的手段。”

凛忽然发笑，她的雍容不代表本人毫无血性，一针见血地对娅说：“我听说，在伊甸园条约事件中，阿里乌斯向圣三一派出了卧底、执行了对百合园  圣娅同学的刺杀行动，而你扮演着搭线者，圣园同学，没想到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

“她们欺骗了我，所以现在，我要欺骗她们。”

眼见谈判就要成功，娅强抑怒火说道：“我知道，从堂堂代理大会长，到我校派出的内鬼，这个身份的反差感太大，所以，放心吧，我们会竭尽全力让你在敌托邦获得高位，接近她们的会长。”

“你觉得，对本来就身居高位的人，就应该用地位诱惑她吗，圣园同学，真是不成熟的思维。”凛丝毫没有被触动，“我愿意去。但是，没有收到你的发号施令的时候，我会发挥力量帮忙治理那个敌托邦的。”

“什么？”娅没想到她在否定她之后，依然会同意计划。

“无论是哪个‘斯’，无论你的回归计划是什么，只要在我视野范围内，我都希望学园都市能得到良好的治理。”

娅收敛了锐气，低下头面无表情，不知她是否心里觉得羞愧。

“而且，我听说管理这座城市的人，是我的前同事，那个不知火  花耶同学，我可深知不知火同学的能力。断不能让她把城市又一次治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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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沃托斯联邦学生会，对七神  凛的评价是无情、高效。

与她的容貌相符，过于冷静、过于理性，让大家觉得她不好亲近。

尤其和前任失踪的会长相比，她的这个特征尤甚。

如果说同属学生会、看起来性格相近的扇喜  葵同学给人的感觉仅仅是“重视效率、女强人”，那么凛简直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也罢，实际上，把任何一个人突然放在联邦学生会长的地位，她都会变成这个德行。

最终，除了失踪的老会长，和夏莱那个奇怪的大人，凛看起来好像没有非常交心的朋友。

大家和她最多的交流是交付基沃托斯的宏观治理工作，大家对她的称呼是“行政官”或者“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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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三一、千年、格黑娜……以前，它们只是出现在文件中的校名。身居学生会高位太久，凛不可能有时间去亲自走访调查她们的具体生活是什么样子，渐渐的，她们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

而如今，通过在普罗旺斯的生活，凛终于了解了她们的真实脾气：“圣”字辈的，都是表明高雅礼貌实则私下疯狂的大小姐；千年（敌托邦）多是沉迷自己发明的科技癫子；而格黑娜（另一部分的敌托邦）的小恶魔们则实在太有个性……

与她们一同过校园生活，被称作“凛”，并且能够被自然地拍拍肩、袭袭胸，这让凛有了不同的生命感受，好像有什么太重的担子卸了下来。她开始学着开玩笑、说笑话了。

“我说，凛啊，才反应过来，你做了我这么久的秘书！真怀念你刚考上来，对工作无比生涩的那天。”

不破  丹，现任敌托邦的会长。似乎，她的存在中包含了格黑娜万魔殿的战车长，和另一位身份背景更神秘的部长。

在凛原本的刻板印象里，万魔殿是正经事一点不做，每天都给基沃托斯搞麻烦的德不配位的管理组织。而温泉开发部就更不用多说。

然而——她必须承认，身为大校的会长，丹做得不错。她堪称迷你的身体拼尽全力，扛下了所有，尤其是乌托邦事件时。

或许，任何一个人被推到这么高的位置，都会变成这样吧？凛想，她对丹产生了一种同情，因为她们的遭遇十分类似。越是同情，她对丹和敌托邦的工作便越是认真。

在圣阿加莎需要时，她会老老实实地为她们传输情报。圣阿加莎在战场上屡战屡胜，少不了凛的功劳。

然而，在圣阿加莎没有动静时，她是真把敌托邦当做母校对待，兢兢业业地从事着会长秘书的工作。

这种身份的分裂感会带来困扰吗？没关系，她习惯了，曾经，“行政官”和“学生七神  凛”的分裂，带给她的烦恼更多。如今，至少后一项分裂被弥合了。

“哇！！”

有时，丹会突然出现在敲电脑的她的背后吓她，扮鬼脸。这种事情在联邦学生会从来没有过。

然后，丹会抱肩吹嘘自己“他妈的想到了超牛逼的计划”。接下来，两人会费尽周折周折，只为“上传病毒给普罗旺斯全网放无害的赛博烟花，为在交流会上取得大捷的凯伊庆祝”。

唉，这种无意义的傻事，放在联邦学生会也是不敢想的。

于是，给丹做秘书，又让她回想起当年为失踪的大会长当辅助的时候。两个人巧合地有些相似，大会长也是嘻嘻哈哈，看起来很爱笑的类型。

她不能再联想了，她必须认清自己是七神凛，是基沃托斯联邦学生会的行政官，是圣阿加莎的高级间谍——总之，不能是敌托邦的秘书。她不能再联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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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

在圣阿加莎的天火攻势下，敌托邦为全城市奋力抵抗，终于能暂时喘口气。

丹回到自己的会长办公室，隔着玻璃窗户望向圣阿加莎的通天光柱，叹气，祈愿全城市能够平安。

“不行……这种时候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只能拜凯伊同学。我还是赶紧整顿士气，啊~~~（伸懒腰），准备见招拆招。”

她自言自语，然后坐在桌上，打开抽屉，开始鼓捣什么，可能是在泡咖啡。

“.…..”

身为‘敌托邦科学技术学院首席秘书长’，凛也随她进屋，合上门，然后波澜不惊地给她汇报了不重要的战况。

“圣阿加莎军队目前还在静默，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不过，嗯？不过……”

她的眼睛一亮，一条加密的信息，出现在手中平板上，打断了思绪。

那条没有来源的信息，写着：“敌托邦抵抗超乎预期。为茶会大业，务必除掉总指挥不破  丹，使其群龙无首。”

“圣阿加莎——你在找咖啡吗，丹？我来帮你。”

凛，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收回神性，传输回基沃托斯。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圣园未花？那么，这里的生死，乃至灭亡与否，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找个借口，看似淡定地走到丹的座位背后，随便在柜子上拍了两下装作在找东西。

实则，掏出手枪上膛，然后如职业杀手一般，将枪对准了那没有光环，长着双角的小脑袋上。

在普罗旺斯，枪械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和衣褶或拉链的声音一样不值一提。丹完全没有反应，只是问道：“瓦尔哈拉送的咖啡豆喝完了吗？我想喝那个，这种时候静静心。”

“.…..已经，完了。我们。”凛没有开枪，为什么呢？知性又聪慧的她，曾维持了整个基沃托斯治安的她说不清楚。

“喝完了？可惜。那就随便搞点什么一起喝吧，凛。你也受累了，大家都不容易。”

“…….”

开枪，扳机，办公室，杀了她，完成使命，回归天空。我们都是投影，都不能等同于那些学生。我们在这里的关系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你在犹豫什么？

天天做文职工作，连开枪都不会吗！是不是把你实装了才行！

“对了，有个东西，要送你一下。”

忽然，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镜上的雾气散尽，凛，看到丹没有转身，双手高举某物，伸直胳膊，越过头顶，向身后的她送去。

这个动作有些调皮可爱，实则是因为不好意思，她羞于直视她的脸。

“好像，明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乐！虽然现在的场合有点不合适，但时间紧迫我就提前送你了，一直以来……多谢你的照顾，另外，这礼物可是我和凯伊一起挑选的。”

她的枪指着她的后脑勺，而她向他递过来的是绑着丝带的蓝色礼物盒。

那个生日，也是茶会随口编造的假信息。假得就像她的身份，和她们的关系一样。

“.……”

“啪嗒。”她放下了胳膊。接着，丹听见背后那总是面无表情的木柱轰然崩塌的声音。

“会长…….丹…….呜呜呜呜呜，咳，咳！”

“也不至于感动到哭……你不会以前没什么朋友吧？”丹只知道那礼物盒还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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