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死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虽然心里极度的不甘心，但是这久违的，犹如沉入万米深海的感觉，让我确认了眼下的状况。

刚才平昼明的那一击，彻底将我杀死了。

这么看来，克罗诺耶的【不灭神体】也并非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无敌。最起码，“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杀死”这一点就完全不成立。

依旧是这种不断下沉的感觉，依旧是彻骨的寒意，依旧是那种深深地无力感。

我仍旧有些不死心的想要发动【回溯】能力，然而现在的我无论是肉体还是魔素，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说，明明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到头来还是失败了吗...”

“说来可笑，到头来，我只不过是重回人间走了一遭...”

我嘲笑着自己的无能，身体依旧在不断下沉，我的视野开始变大，直到穿过我的后脑，我才赫然发现，我的身体也已经变透明了，只剩下微不可查的轮廓还能让我分辨出自己的形状。

“所以接下来我要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潜入海底，又或是成为海洋的一部分吗？”

下沉还在继续，这次没有了【永续魂坠】，也没有了【神】的阻止，我对死亡的感受更是加深了几分。

容颜会老去、魔素会消退、肉体会腐朽。

唯有灵魂，会在死后回归这一片宁静的海洋。

不。

这海洋也并非宁静。

因为伴随着死亡的延续，我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原本充斥在我形体之内的，难以言表的“灵魂物质”也开始逃离，逐渐融入周围这片海洋当中。

冥冥之中，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我本就属于这里”，又或者是“我和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感觉。

这个过程缓慢，却又迅速。因为对于这片海洋而言，时间已经失去意义了。

并非最终的最终，这片海洋，也伴随着我的回归，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我的耳边...准确来说应该是灵魂周围，传来了一阵阵呓语呢喃。

该如何形容？

亡灵的倾诉？

还是...灵魂的共鸣？

我没有计较该怎样称呼这种现象，因为此时此刻，那一阵阵的呢喃从最开始的忽远忽近，渐渐地变得有些清晰的起来。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没有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这些呢喃的音色却让我的灵魂都为之一颤。

“那是，安娜的声音！？”

“还有道格拉斯、萨尔加德、克洛伊、瓦伦提诺甚至还有凯伊、玛格丽特和普林西普的声音......”

我惊愕地望向四周，然而对于此时此刻肉体消散五感尽失的我来说，我只能通过“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至于刚才的那一阵阵低语呢喃，自然也不是真实的声音。

我无法给出准确的描述，更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或许只有真正身处这个世界的人才能理解或是感悟这种声音。

不过随着我越发深入地融入这里，我对这片如同海洋一般的死亡之地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这里并非是液体构筑的海洋，而是由无穷无尽的灵魂汇聚而成的。

我之所以能够听到那些故人的声音，也正是因为他们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回归了这里。

这里，是死者的宇宙，是与生者的宇宙完全对立的另一个空间。

等到我彻底领悟了这些，我也已经和这片“灵之海”彻彻底底融为一体了。

在这里，我看到了无数灵魂无忧无虑地游荡，虽然没有阳光，但周围的环境也比我先前想象的要明亮。

两个“灵”飘飘然来到了我的身边，带着我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我那早已疲惫不堪的心灵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那两个“灵”我认识，左边的是在【树篱迷宫】内为我引路的希娜，右边的则是我和安娜的弟弟安格。

“莉安娜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和安娜姐姐都很想你。”

“莉安娜酱，在那里努力了那么久真是受苦了。”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听清了这些“灵”的“声音”。

“我终于...还是...死了吗？我还以...为我可以打败...平昼明改变这...一切呢。”我尝试着用他们的交流方式和他们沟通，尽管第一次有些磕磕巴巴，但还是表达清楚了我想表达的意思。

安格和希娜还没有回应，不远处便传来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期盼已久的声音：“你已经很努力了呢，莉安娜酱。”

安娜来了。

即便她已经失去了肉身，只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与我通过感受交流的存在。我依然感受到了那股久违得不能再久违得温暖。

安娜的死是我心中的一道结，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依然没有能够释怀。

我总是会想，如果当时我再强一些，如果当时我的计划再缜密一些，如果我能早一些察觉玛格丽特和艾尔卡彭的阴谋。

或许我就能找到延缓她消散的方法，让安娜还能多陪我更久......

当然，最后悔的就是我和普林西普的【勇者】【魔王】大战了，如果我没有对她出手，那么她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直到和平昼明决斗时，我的心里仍旧想的是打败平昼明，成为【神】逆转时空，重新回到安娜身边。

万千思绪涌入心头，我的灵魂也剧烈震颤了一阵又一阵。

最终，当我的“灵”归于平静，我“望”向了安娜所在，将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安娜，我好想你......”

我真的很想她，如果我们彼此都有实体，我相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给她一个深深地拥抱。

安娜，这个为我赐名、为我引路、为我献出生命的精灵族少女，她仿佛在我面前亭亭而立。

即便千年岁月的灵魂洗礼早就让她的心灵纯净又宁静，但听到我的话后，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灵魂也出现了短暂的震颤。

很快，这阵震颤归于平静，安娜那温柔到仿佛能感化世间万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也好想你，欢迎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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