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稍微抬眼，视线从茶水移到杨渊脸上。

“说。”

杨渊却摇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会说出我的推理，只不过你根本没有听的必要。”

“实话说吧，我已经做好了「觉悟」。”杨渊说道，“而且是你们都没有的觉悟。”

“我们？”宁若羽好奇的问道，“什么觉悟呀？”

“不。”杨渊盯着神说道，“是你，你们。”

“你，还有你后面的无数个杨渊，我有你们都没有的「觉悟」。”

……

“你没有必要听我说完推理，因为你自己就清楚。”杨渊说道，“但是你，包括你之前的，再之前的，都不会亲口承认，你们都把自己想到的最可怕的可能藏在心底，所有的杨渊，都拥有同一个品质，那就是「逃避」。”

“这张面具，只有最后一次使用的机会。”杨渊说着，拿下脸上的面具，摆在桌子上。

“或许未来我会在某一个时刻使用它，但是我知道，仅仅只有一次的机会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办完所有事情。”

“我对面具的开发远远不够，或者说，我的想象力不够。”杨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不是先知，我也对他们的能力一无所知，我无法发挥出面具真正的力量。”

“但如果我稍微有一点脑子，就会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我遇到的每一个人，我的每一天，我听到的每一句话都是受人安排精心准备的。”

“先知擅长玩弄人心，沈希告诉我无限城有陈兴留下的后手，而在图书馆里的，是我自己。”

“用来炼制面具的，在日复一日中受尽折磨的，承载使用先知力量的，是另一个我。”

“他拼命写下的那些字都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在折磨中遗忘了自己是谁，无限城里是为无名设的局，也是为我。”

神不说话，只是喝了一口茶，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宁若羽。

“看她干什么？看我！”杨渊猛的一拍桌子吼道，“我走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多，结果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神慢条斯理的说道，“没有用的。”

“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杨渊质问道。

“没有意义。”神回答道。

“不，有的。”杨渊神秘一笑，刚刚的怒气仿佛烟消云散。

“你要我替你走你没走过的路。”杨渊说道，“按照计划，我本应该去图书馆里和另一个自己汇合，可是我没有，是你把我引导到镜之海，是你让我去见沈希，给我若有若无的提示。”

神不说话。

“你不知道先知的故事吧？”杨渊说道，“你从没有去过执念海，你和图书馆里的杨渊融合之后，提前继承了那副面具，那时候面具上只有「遗忘先知」，但是你的身体早就被贾肆等人丢进了执念海里，也正因为你没有身体，承受不了那副面具，你就算继承了面具也永远离不开执念海，所以你只能去找吴颜破解谜题。”

“所以你的身体在哪里？你不会去执念海，因为你已经可以掌控记忆，可以随时解开诺亚的封印，解决这一切。”

“我突然想起一个东西，它没有灵魂，只有一副空壳，什么都可以装进去。”

杨渊说着，手掌中心变得柔软，一张卡片慢慢浮出。

杨渊把卡片捏在手里说道：“陈兴留给我们的，那个玩偶，那个变成卡片的玩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身体」。”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办吧？”神说道。

杨渊随意的拍掉身后跃跃欲试的锁链，说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杀我？”

“假的就是假的。”神说道，“我和你的故事不同，而你的一切都是我亲手谱写，只不过是亿万分支里的一条而已，任何一句话的修改都可能会创造一个新的杨渊，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时间时间，又是时间。”杨渊抬头看向天空，“你看，他正在看着我们，就像你在看着我。”

神没有抬头，只是沉默着摇摇头。

“你就是我，我不是你。”杨渊说道，“你是我的未来，我是你的过去，但有一点不同，我没有「对宁若羽的感情」。”

“那个玩偶，那张卡片五年来日日夜夜听宁若羽的唠叨，它将简单的命令交织成复杂的感情，在你侵占身体的时候全部灌输给你，你是玩偶，还是杨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无法割舍宁若羽。”

“陈兴想要完成的面具需要十二个先知。”神开口了，“你说的不错，图书馆里存在的我是为了「炼魂」，磨练我的一部分意志来承担先知能力的副作用，让我不至于被神性吞噬。”

“但就算再怎么炼制也始终是人为的产物，无法超越「人的极限」，炼出的面具最多只有三次机会。”

“但宁若羽不一样，宁若羽的灵魂是永生不灭的，你也知道宁若羽诞生于神的赐福，是所有人里最接近「神」的存在，必须要把她也炼进面具里，才能让面具真正完成。”

“神也会爱人吗？”杨渊问道。

“你是人，你会爱人吗？”神反问道。

“我不会吗？”杨渊也反问。

“你爱谁？”神追问。

“我爱……”杨渊张口，“我爱……”

“你承认吧，没有一个杨渊不爱宁若羽，只是你忘记了而已。”神嘲笑道，“你说的对，我们是一样的。”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神的背后走出另一个神，他们长的一模一样，就连眼神里的深邃也不曾变更。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夕阳西下，草地上是密密麻麻的神明，只有杨渊是异类。

“你们都是神……”杨渊喃喃开口，“我是对的，这世界只是一个无限套娃。”

“不，我不是神。”神们相继开口，“我是，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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