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寝宫的两人看着白青云走远的身影，双方都沉吟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卫东安慰了一句：“溪儿，权力之间博弈的伤害，不比战场上小，有些必要的伤亡，总是难以避免的。事后尽力补偿吧！”

“父皇！”卫溪从思绪中抽离：“这些太傅都教导过我的，溪儿从不后悔！"

帝王，从不会因为心软而后悔，况且那是当时她能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她从不反悔。

从始至终，让卫溪在意的，从来都是卫琛：“父皇打算如何安置琛儿？”

卫东含笑出声，不意外这个女儿的试探：“溪儿，那个位置给你，父皇从未有疑。”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这也是琛儿的意思。”

卫东的一句话无疑在卫溪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琛儿……没有想过吗？”

卫溪从小到大，虽然被皇帝和韩家保护的很好，但她总归会听，会看。

她看到男子后院中的三妻四妾，她看到无数女子因生产丧命，这些在百姓和京中官员后院中是常见的。

因宫中宴请，每每都有女眷进宫，她看到那些人会因夫君纳妾而满脸嫉妒，会在女眷宴席中与人攀谈，只会夫君的官途……

她知道自己很幸福，遇上完全不一样的父亲，关键是那人还是皇帝。

可总会有人告诉她，这个皇位未来是卫琛的，如今的喜爱，不过是帝王为了保护卫琛。

她起初不以为然，但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她难免都会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父皇用来保护皇弟的工具？

可每每面对皇弟干净的目光，她都强压下心中的疑虑。

直到猎场过后，卫琛每次都远离她，她心中那股迟疑和愧疚慢慢消散。

她是被权力浸染长大的，心中自然有对权势的渴望，若是卫琛如今真的会跟自己争夺，她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他扼杀。

可如今父皇告诉她，让她继位，这也是琛儿愿意的，这怎能不乱心神？

“溪儿……”卫东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他起身：“扶我去书案吧！”

卫溪连忙起身相扶：“父皇大病初愈，不如先养好身子，那些折子并无急事……”

她如今已经被授意进入朝堂，开始慢慢接触政事，为今后的继位做铺垫，若非世家阻挡，她如今已经是皇太女。

卫东只是摇摇头，坐在书案上喘着气拿起笔，示意卫溪磨墨。

片刻功夫，一道圣旨便完成，卫东已经没有什么精力，他将圣旨交给卫溪后便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床榻，挥挥手示意卫溪退下。

卫溪看着安然入睡的父皇，将视线集中在手上的圣旨，随即视线一缩，眼眶中泛起泪。

父皇……替她考虑的很周全。

可就在刚刚，她对父皇的真心产生疑虑。

偏偏软刀子划人，对这个未来帝王最是有效。

…………

宫外。

白青云踏着朝阳出门。

她穿着丫鬟的服饰，在外人眼里像是某个大官家里的下人。

近期陛下病重，每日来宫中”探望“的人不在少数，加之她年纪尚小，迷惑性就很大，那些宫门口的守卫看了一眼她由二公主的贴身宫女送出，这才多瞧了几眼。

这无疑让那些守在宫门口的眼线怀疑，很快，白青云便察觉到后面跟了人。

她不得不谨慎对待，想起宫门口出行都会记录可查，她以公主府的丫鬟名义进宫，自然就往卫溪的公主府走去。

公主府有守卫，暗中还有暗卫守护，对方不得不撤出来。

毕竟公主府内，也不完全干净。

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接替。

白青云眼见尾巴甩干净，接着亭廊的遮掩换了一身服饰轻巧的避开公主府的眼线，翻出院子。

她好歹是修炼过的，能摆脱这些人的盯梢自然不难。

只是刚踏出不久，就响起空间内火火的声音：“主人，你后面还跟了人。”

白青云闻言脚步一愣，她本就因为修炼五感变得敏锐，但此刻对方跟踪上来，她却全然无法察觉。

火火知晓她心中骇然解释：“对方也是修炼之人，且修为在主人之上。”

火火的话让白青云不得不重视起对方，她看了一眼清晨就热闹的街市，慢慢向城外走去。

“阁下竟然跟来了，何不真面目示人。”白青云带着几分冷意的嗓音响起：“国师大人！”

林影交错间，从暗处走出一人面容带着不正常的惨白：“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只是在下不知，某是何时暴露身份的？”

白青云微眯着眼打量眼前的男人：“你是修炼之人？”

那人点头，脸上露出些瘆人的笑意，随即带着灵气的威压下来，试图观赏白青云的窘迫：“姑娘不也是修炼之人嘛！”

“修炼之人以灵气为本源，方才在宫门处，你身上的聚灵符还在运转。”白青云忽略地方脸上的狰狞，反而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双手抱胸，从容不迫：“让我猜猜，你的修为为何会在灵气几乎枯竭的人间还能增长？”

她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心中不免对眼前人不满，若非体内火火帮着抗下这道威压，自己此刻就要朝这人下跪。

若非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她真想将火火放出来挠花他那张白的像是涂了三层粉的脸。

即便不反击，那人看见白青云毫无反应的样子，眼神中还是出现片刻慌乱，来自修士察觉危险的敏锐，他此刻应该逃走的。

可白青云的话，还是让他停住逃走的冲动。

“人间灵气虽然枯竭，但皇宫地处人间龙脉，难免会有残存的灵气存在，这也是为何，经你一个好好的修士不潜心修炼，非要进宫掺和人间琐事的原因。”

国师不得不认真对待眼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白青云嘲弄的咧嘴，双手背在身后如同年迈老人驮着背一般慢慢走近：“我啊……”

就在两人距离渐近，不足一尺时，白青云身后借着袖子遮掩捏碎的毒丸瞬间弥散开来，她特意低沉着声音，仿若某位世外高人一般：“是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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