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萨克族的传统中，自家饲养的牛羊马驼，被视为专门为家人、朋友和客人提供的食物，并不会作为商品售卖。这就意味着有客人上门的时候，大家会慷慨的宰杀牛羊马驼，让客人享受，如果客人提出购买，则会失了这份情谊的纯粹。

当然，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这种风俗已经逐渐淡去，可牧民们依旧会为前来购买牛羊马驼的客人，宰杀一只上好的羊来招待。

张凤侠要挑的是正在产奶的母羊，买羊也是为了羊奶而不是羊肉，双方因为价格的原因拉扯许久，眼看着天日渐晚，热情的主人当然要留张凤侠住一夜，还把她挑好的羊给宰了待客。

张凤侠目瞪口呆，只能硬着头皮留一晚，心里却打定主意明天要是商量不好价格，就赶紧去别的牧场转转。

而在家的李文秀做好了饭翘首以盼等着亲妈回来呢，结果只等来一个热情的哈萨克小伙儿。

对方一把大胡子，皮肤带着一点黝黑，可那灿烂的笑容让李文秀很是动容。

小伙子对李文秀说道：“有个谚语说，我们哈萨克族有一半的牛羊是属于客人的，张凤侠今天没有选到合适的羊，还要继续看看，所以让我过来跟你说一说。”

李文秀还是很能寒暄的，“我知道那个谚语，我们过来的一路上，有好多人都请我们喝酸奶跟奶茶呢。”

小伙子看李文秀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他要买的盐跟其他小玩意儿，又说起了刚刚得来的消息：“今天又有人转场过来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往东边去等等，就能看到了。”

李文秀灵机一动，家里还有一热水瓶没有开动的羊奶呢，还有她去报信的时候巴太给她的馕饼，她也要学别人的样子，给路过的人准备羊奶和馕饼。

小伙子不着急走，李文秀当着他的面儿收拾好东西，拜托道：“你先帮我看着我奶奶，我去那边看看！”

小伙子明白李文秀的意思了，甚至对她能主动加入这样的风俗中感到高兴，连连点头应下：“你放心去，我帮你看着你奶奶。”

夕阳中，李文秀爬上小山坡，就看到了熟悉的羊群跟骑着马的人，她大声招呼道：“阿要叔！库兰！”

阿要也看到李文秀了，开玩笑地问自己的女儿库兰：“她是不是又叫我狗熊？”

库兰也觉得当日李文秀闹出来的笑话挺好笑，不过她可不会轻易顺着自己的爸爸开朋友的玩笑，而是认真答道：“她今天没有叫你阿尤。”

羊奶还带着温热，一口喝下去浑身都暖和了，连疲惫都散去了不少，再来一口馕饼充饥，阿要笑着感谢李文秀：“吃了你的馕，喝了你的羊奶，我们就能一下子将帐篷搭好了。”

库兰也说道：“我们家就在那边山下，等我们收拾好了，你一定要过来做客！”

李文秀当然十分愿意，还给库兰指明自己家的方向：“我家又开了小卖部，等我妈回来，我有空了就去你家做客。还有许沁跟托肯，他们住的地方还要再过一个山头。”

许沁拿着手机出门找信号，爬上高高的山梁，站在黑色的骏马背上，她鹅黄色的衣裙实在显眼极了。

巴太将羊群到山岗上，觉得无聊了，就找个一个平坦的地方躺着看着天上变幻的白云，放飞了思绪。

好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感召，巴太一坐起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许沁，她伸手向着天空，似乎想要将那朵还在变幻形状的云给抓下来。

巴太起身拍拍踏雪的脖子，喃喃道：“我们都在看同一朵云，这就是汉人所说的缘分了吧。”

许沁也看到了巴太，招招手算是打招呼了。

不过巴太却骑上踏雪哒哒哒哒地跑了过来，许沁顺手将信号断断续续的手机放回挎包里，迎着太阳的巴太显得有些闪闪发光。

许沁招呼道：“上午好啊巴太。”

巴太瞬间脸红，口不择言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听嫂子说你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呢……”

许沁没觉得偶尔赖床有什么问题，但也没打算讨论这个事儿，而是问道：“今天苏力坦叔叔休息吗？”

巴太虽然是个直男，注意不到一些过于细节的东西，但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礼了，也赶紧就这台阶下，“是，别克大叔过来找他说话，今天我就出来放羊了。”

“还有阿要叔他们一家也来到夏牧场了，我们应该会聚一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啊。”

许沁还不知道阿要一家的事儿呢，他们家跟阿要一家往来不多，但也算是认识，有些消息当然会知道，“听说库兰的婚事快要定下来了，你知道库兰喜欢的人是谁吗？”

巴太离开家到城里工作已经有两年了，况且他跟库兰往来也不多，家里的女人也没聊过库兰的感情问题，他去哪儿知道？

不过他显然会说话，对许沁夸赞道：“我可不知道库兰喜欢的人是谁，不过你才来了没多久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可真厉害。”

山里的雨说来就来，今天可没有白肩带和蜂蜜来帮忙牧羊，巴太和许沁手忙脚乱地才终于将羊都赶回圈里去，托肯提着袋子还要出门。

巴太顺嘴问托肯道：“嫂子，下着雨，你还要去哪里？”

托肯把袋子往巴太脚边一扔，直接使唤他：“张凤侠在收干酪素，一公斤十块钱，你拿过去吧。”

巴太看着许沁下马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又看着一脸不容置疑的嫂子托肯，只能提着袋子重新出门，“行，我送过去。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给我拿钱的话，我帮你买回来。”

托肯可嫌弃巴太了，推着他赶紧走，“你快点卖了干酪素回来，手里一分钱没有，还要说大话。”

看着巴太在马上的英姿，托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刚刚嫁给木拉提的时候，巴太还拖着鼻涕的样子，晃了晃脑袋，她告诫自己道：“这个事情不能说，说了，许沁就更加看不上巴太了！”

又想起许沁送给她的搓衣板儿，她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女孩子可真好，比有男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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